“再等等,还有彩蛋呢。”
片尾曲已经播到一半了,放映厅里的观众走得稀稀拉拉的。
可是许春秋却记得杀青以后,图子肃又把她和宋沉舟叫回来拍摄的那一组镜头。
她总觉得那组镜头不是白拍的。
座位靠里的一对情侣站起身来,正打算离开放映厅,许春秋偏过腿去让开地方,只听穿帽衫的男的拿着自己的女朋友,多管闲事道:“还等彩蛋呢?”
他善意地提醒了一句:“别等了,图子肃的电影没看过啊,他拍的片子从来没有彩蛋。”
许春秋担心自己被人认出来,只是无声地拽了拽口罩上沿,拉着陆修的手不吭声。
“继续等下去也只不过是白白浪费时间而已。”
片尾曲放了足足五分钟还没有结束,放映厅里的人都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下零星几个执着的观众抱着最后一丝期望等待着彩蛋,期待着这个故事还有转折。
片尾曲过后是长达一分钟的静默,既没有画面也没有声音。
就连许春秋都要忍不住怀疑起了自己,最后补拍的那组镜头真的没有用上吗?
突然之间,她感觉到自己的手被陆修握住了,干燥温暖的手掌覆在她小小的手上。
放映厅里的光线再一次暗了下来,许春秋抬头一看,屏幕上有了画面。
宋沉舟饰演的陆长卿穿着一身长长的黑色毛呢大衣,提着复古的槐木衣箱,身后是火车汽鸣,他高隽挺拔地往那里一站,好似立成了雪山上的一棵青松,一幅昂贵的西洋油画。
披着毛茸茸的斗篷跟在他身后的妹妹陆瑾不见了,站台上只剩他一个人。
北平的冬天又干又冷,北风呼啸着吹起雪花,半晌,他裹一裹身上的大衣,大步流星地迈出了火车站。
地面上的薄雪嘎吱作响,一串步履紊乱的脚印。
他健步如飞地走着,追风逐电一般地飞奔着,大衣的下摆在身后翻滚,雪花落了满头,可是他丝毫不在意。
镜头一转,是一侧纤细的影子。
朦朦胧胧的柔光把她的身影模糊得似真似幻,许流年在那簇氤氲柔光里转过身来,
台上的人柳叶腰肢、明眸皓齿,一个顶漂亮的亮相。
台下空空荡荡,八仙桌和长板凳翻倒着,一片寂寥。
一楼的雅座,二楼的包厢,都是空的。
可是台上的角儿却好像视若罔闻,她飞挑起眉眼,婉转地唱起来,清亮高昂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戏园子里。
「大王慷慨悲歌,使人泪下」
「待妾妃歌舞一回,聊以解忧如何」
全场唯一一位宾客走进了园子,他迈着稳健的步子,放下沉甸甸的槐木衣箱,在雅座的最前排坐了下来。
台上的人唱着唱着,微微顿了一下。
「自古常言不欺我,成败兴亡一刹那,宽心饮酒宝帐坐」
故事到这里才算是真真正正地落下了帷幕。
图子肃拍这个镜头的手法很巧,他在拍摄最后的这段彩蛋片段的时候刻意用了一层柔光镜片,加了一层玄幻的光晕,这道光晕在增加了一份浪漫的同时,也在无形中地提示观众,你现在看到的场景究竟是真实还是虚幻的呢?
陆长卿究竟有没有登上那列开往广州的列车?
图子肃在这段彩蛋镜头大费周章地添了一层柔焦镜,就是为了告诉观众,这个故事没有一个确定的结局,你可以选择相信许流年与陆长卿因为各自的追求与责任就此分道扬镳,你当然也可以选择相信陆长卿最终没有登上那列开往异乡的火车,他调转步伐,再一次踏进了戏园子的大门。
这就是图子肃所能想到的属于陆长卿和许流年这两个角色的、最温柔的结局。
陆长卿坐在观众席上,与戏台子上的许流年遥遥相对。
昏暗的电影院里,陆修低下头来,背景音乐里丝弦与琵琶交汇在一起的声音还没有褪去,他们在放映厅里接吻。
……
《梨园春秋》在各大院线正式上映的第一天,首批观影者心潮澎湃地走出电影院,丝毫不出意外地再一次把许春秋、梨园春秋之类的字眼顶上了热搜榜,无论是各大影视评论圈子还是社交媒体平台上都是清一色的好评。
吃一堑长一智,这一次图子肃在前期加快了拍摄节奏,后期制作也是加班加点地熬,总算是避开了国庆档,赶在暑期档的尾巴上映了。
《梨园春秋》这回不用去和那些主旋律电影挤排片,再加上主创团队的几个核心人员一贯的好口碑,这部电影在各大院线的排片率都相当可观,票房更是节节高涨。
“我这是看了一部艺术品吧,真的太美了!”
“原本我还想着《锦瑟》和《梨园春秋》都是戏子的故事,都是图子肃沈之琳,主演还都是许春秋,这不是换汤不换药吗,可是看完了以后我才发现,虽然锦瑟和许流年都是唱戏的,哪怕是两个角色穿着同一套戏装,许春秋都能给演出来个不一样来。”
“许春秋居然和宋沉舟分庭抗礼了,这一代的影视小花,许春秋算得上是天花板了吧。同一代的女演员里,也就江影后和她不分上下了吧。”
“何止不分上下啊,要知道宋沉舟可是连续两年的金龙影帝,而且许春秋还那么年轻。”
“我觉得够呛,你们不觉得她的戏路很受限制吗,从出道到现在演的几乎都是唱戏的,她这辈子估计也就是演戏子了,根本没有别的导演来找她,江影后就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