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组镜头拍摄结束,所有人都跟着松了一口气。
《择日疯》拍摄了足足两百多个日日夜夜,到了这一刻总算是落下了帷幕。
许春秋心里的一块大石头也跟着落了地,她贴着卢沟桥边的石头阑干立在那里,静静地看着工作人员们欢呼雀跃地相互拥抱,轻轻地抚摸过上面粗糙的质地纹理。
几十年的时间过去,这座卢沟桥好像还是它原来的样子,和她从前生活的那个时代一点都没有变。
她身上的威亚钢索还没有拆下来,钢索和钩子复杂地连接在一起,她自己解不开,要等工作人员过来帮忙才能解开。
剧组乱成一片,所有人都松懈下来,许春秋左看右看不见人,她体谅着工作人员们杀青难得放松,干脆站在原地等他们忙完手边上的事想起自己。
恰恰是在这个时候,她身上绑着的威亚猛地一紧,许春秋的整个身体跟着不受控制地紧绷,竟然颤颤巍巍地离开了地面。
事情发生得实在突然,她都还没有来得及调整好重心,只觉得自己的身体被牵引着腾空,此时已经从卢沟桥上甩了出去,她两脚虚蹬一下,就这样被高悬在了水流湍急的永定河上。
所有的变故就发生在那一瞬之间,桥上的场务和工作人员们前一秒还在欢呼着拥抱,下一秒就倒吸一口凉气,惊叫着指向被悬在空中的许春秋。
“小许老师!”
许春秋的脑海里闪过第一次进组拍戏的时候,被吊在半空中的武替老师,她深吸了一口气放松身体,尽可能地避免自己给负责控制威亚器械的工作人员添乱,可是奇怪的是,钢索停留在半空中,竟然半点都没有要把她放下来的意思。
“那个谁你怎么回事啊,怎么在那里愣着啊!”
“没看到小许老师被挂在天上了吗?”
“赶紧操纵机器把她给放下来啊!”
“能不能快点……”
“……”
所有人都在催促他,操纵机器的工作人员脸色一暗,口中答应着:“好好好,我马上就去做……”
只见那钢索猛地一甩,许春秋听到自己身上左侧固定的威亚绳“嘶啦”一声断裂,紧接着另外一侧也不堪重压地裂开。
紧急之下她只来得及眯起眼睛朝着操纵威亚的工作人员看了一眼,他戴着口罩,看不清楚脸。
再接着,她便只觉得自己像是一只断了线的风筝一样,飘飘摇摇地落进了水里。
水流湍急的永定河、横卧在河上的卢沟桥、昏暗暧昧的天色,那一瞬间她觉得这个场景有些似曾相识。
再下一秒,她便直接失去了意识。
……
华娱传媒顶层,总裁办公室内。
“封导这暴脾气啊,”唐泽把手机放在陆修的面前,“拍戏的时候总觉得他不好说话,平常也不怎么给我好脸色看,我开始还以为他对许春秋有什么意见呢。”
“没想到现在竟然这么维护我们小许!”
他指着手机屏幕,拖动进度条给陆修看。
只见封徒生唾沫横飞地骂退环绕在他周围一圈的媒体记者。
——造谣可真简单啊,上下嘴皮子一碰就能轻而易举地编出来一个故事。
——你们差点毁了中国电影的未来你们知不知道?
陆修脸上的表情略微缓和,唐泽揣着口袋在房间里踱步,听得舒畅又痛快。
“瞧瞧这句‘离我的剧组远一点’,大导演就是硬气。”他啧啧地感叹着,“封导嘴坏是嘴坏了点,但是护短啊。”
“我刚刚已经联系副导演了,剧组那边已经同意出具正式的书面说明表态了……”
他的话才说到一半,只见屏幕的顶部弹出来一条未接来电,是《择日疯》剧组的副导演。
陆修把手机还给他:“没事,就在这里接吧。”
唐泽把电话接起来:“喂,是副导演啊……”
“什么?”
他当场变了脸色,心里“咯噔”一下,一整张脸都跟着沉下来。
“我们马上过去。”
唐泽急匆匆地挂断了电话,脸色一下子变得相当不好看。
“怎么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剧组在卢沟桥拍杀青戏的时候出了威亚事故,许春秋因为工作人员的操作失误意外落水了。”
“许春秋已经被剧组的工作人员送到医院去了,”唐泽松了一口气,聊以慰藉地道,“人没事,没有什么特别严重的外伤,只是昏过去了,到现在还没有醒。”
陆修的脑海里“嗡”地一下就跟着炸开了。
“她是在哪里落水的?”
“卢沟桥。”
“卢沟桥”这三个字唤起了他的记忆,他的脑海里突然浮现起小小的苏朝暮浑身湿漉漉地叩响陆公馆的大门,带着哭腔求他,救救许春秋。
——唱完堂会回来的时候,在卢沟桥上糟了日本人。
——师姐为了护我,情急之间从桥上跳下去了。
——陆少爷,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师姐!
苏朝暮的声音好像还回荡在耳畔,他不自觉地咬紧了后槽牙。
卢沟桥,又是卢沟桥。
他压下心中的不安,拎起西装外套夺门而出。
求求你,千万不要有事。
……
封徒生沉着脸,冷着声音问道:“刚刚操纵机器的人是谁?”
“都杀青了,为什么还去手欠?”
“为什么没有及时给她解开威亚绳!”
现场的氛围陷入一片死寂,工作人员们面面相觑,谁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