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承诺对她永远作数,可是现在睁开眼睛醒过来的许春秋,她真的是我的那个许春秋吗?”
陆修终于问出了他压在心底的疑惑。
他爱许春秋,可是他说不出自己究竟爱的是她的什么。
是一段记忆?一具躯壳?
还是这具躯壳中承载着的那个穿越时空的灵魂?
当她失去了清越动人的嗓子,丢掉了惊为天人的演技,当她失去了一切,甚至忘记了他们从前的全部过往,你还会爱她吗?
现在的这个许春秋,她真的还是许春秋吗?
却只见苏朝暮微微一笑,她缓缓地开了口:“陆长卿和陆修是怎样的关系,现在的许春秋和过去的许春秋之间,就是怎样的关系。”
陆修豁然开朗。
——dna鉴定报告的检测结果显示,民国时期北平陆家的大少爷陆长卿与现在正坐在你面前握着你的手的陆修,确为同一人。
——同样的灵魂,同样的**,却带着不同时代的记忆。
早在许春秋深陷在舆论的风暴眼的时候,他就已经握着她的手告诉她,也是告诉自己,她就是许春秋。
“你要记得你说过的话,”苏朝暮艰难地把自己的身体支撑起来,属于老年人浑浊的视线陡然清明。
“哪怕是她一辈子都想不起来,哪怕是她变成我这副模样,垂垂老矣,满头白发,甚至生活不能自理,你都要爱她。”
“好。”
陆修答应得毫不犹豫,可是苏朝暮已然听不到了,她的意识开始变得模糊,有些偏执地开始自说自话了起来。
“你要八抬大轿地把她娶进门,不能叫她做什么姨太太,”她的思维错乱了,好像又回到了民国。
她不愿她最好最好的师姐像只金丝雀一样,被有钱人养在金银打造的牢笼里,更不要她困在庭院深深的大宅门里,做个登不上大雅之堂的姨太太。
“你们要拜天地,拜高堂……”她垂头咳嗽了一下,话说到一半,她想起来许汉白为她招致的那些糟心事,于是又改口道,“她的父母就算了,拜你的就好。”
“你们要牵手,拥抱,一起吃饭,一起睡觉。”
“你要给她买最贵的戒指,最美的花。”
“一辈子都在一起。”
“要……”病房里的挂钟滴滴答答地响,空气仿佛都跟着一并凝滞了起来。
她想起很久很久以前,卜算子曾经告诉她的话。
——说说那位陆少爷吧。
——陆修是个大老板,他捧着她,照顾她,会带她出去玩,也会给她买很贵的东西。
——他们一起养了只猫,一猫二人三餐四季,过得很幸福。
苏朝暮没有力气了,眼睛发木地盯着天花板,全身上下,只有嘴巴还在动,可是发出的声音却一点一点地低了下来。
“要一辈子都幸福。”
陆修迈着沉重的步伐从病房里走出来,苏珊急切地与他擦身而过,小跑着凑到病床边,再接着便只是恸哭。
苏朝暮已经咽了气。
……
苏朝暮的丧事办得并不张扬,苏珊父女两人跪在灵堂守了两天。尽管丧事本身置办得相当低调,但是因为苏朝暮在梨园行举足轻重的地位,大半个圈子都前来吊唁。
苏家照着她生前的吩咐,把苏朝暮也葬在了八宝山,和从前她为许春秋买下的那块墓地葬在了同一片陵园。
天气渐渐凉下来了,空旷的陵园里人烟稀少,灰黑色的牌位整整齐齐地排成行列,碑前放着扫墓者留下的花圈。路边的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叶子都黄了,秋风吹着干枯的树叶在地面上打起圈。
许春秋的身体还没有恢复利索,陆修把西装外套脱下来披在她的身上,他们踩过带着露珠的草叶,穿过一排排石碑,径直走到了一座石碑前。
陆修把花放在苏朝暮的墓前,深深地鞠了一躬。
许春秋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面对着墓碑上苏朝暮的照片,也跟着鞠了一躬。
在她的认知里,自己和苏朝暮似乎只有一面之缘,可是此时此刻站在这里,心头却还是涌起一阵难言的伤感。
许春秋四下打量着,目光无意识地停留在了旁边的一座墓碑上。
那碑前既没有花圈有没有焚香,灰黑的石碑上盖了件绣着金线的戏服,鲜艳的色彩特立独行,仿佛和这整片陵园有些格格不入。
鎏金的刻字被戏服盖住了,不知道墓下躺着的人究竟姓甚名谁。
她好奇地盯着那座墓碑,心里猜想着,究竟什么样的人会让家属在自己的墓碑上披一件戏服。
正思量着,只见陆修俯下身去,把手中的一大捧白玫瑰放在碑前。
“你认识她?”许春秋好奇地问,“她是谁?”
陆修没有说话,只是深情地垂首看着那座墓碑。
他记得上一次他们一同前来的时候,他还信誓旦旦地对着墓碑说,他是九十多年以后将要成为你丈夫的人,可是此时此刻,许春秋却睁着迷茫的眼睛问他,那是谁。
眼看着陆修没有回答,许春秋随口猜测道:“她是你的初恋女友吗?”
陆修脚下的步子顿了顿,仍旧不说话。
初恋女友?
他笑了笑,这个形容倒也没错。
“你很爱她吗?”
他很庄重地点一点头。
“很爱很爱。”陆修沉声回答。
许春秋微微偏头问道:“有多爱?”
“我想要和她牵手拥抱,一起吃饭,一起睡觉。”
“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