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平白受了苦、遭了罪,还无缘无故憋着不肯说,自己忍着委屈?”

玄铁卫抬头,怔了下。

“近来话本都是这个调子,还有一夜fēng_liú,被fēng_liú的反倒心虚不占理、带着孩子东躲西藏的。”云琅嗤之以鼻,“有什么意思?就该找上门叫他负责,不能惯着。”

玄铁卫脸色变了变,俯身跪下来。

云琅没在意,他五年没和人好好聊过天了,不在乎对方是站是跪:“还有最近那些,鲜少风月,都是相顾无言泪千行,无聊得很……”

话音未落,忽然觉出不对。

云琅撑了下蒲团,别过头,正看见萧朔负手立在他身后。

一个坐在笼子里,一个站在笼子外。

相顾无言。

萧朔身后跟着面色焦灼的老主簿,再往远点,还跪了个瑟瑟发抖的侍卫司校尉。

云琅:“……”

萧朔不知听了多久,似是觉得有趣,仍颇有兴致地看着他。

云琅喉咙有点痒,轻轻咳了一声。

萧朔看他一阵,慢慢道:“哪种不——”

云琅一迭声咳出来,抬手掩了下,仓促打断:“王爷怎么进来的?”

云琅的笼子就堵在院门口,里面的人进不去,外面的人出不来,这才敢和门口的玄铁卫聊天。

一来,萧朔过去的轻功始终不如他。

二来,萧朔毕竟是王爷,在自己的王府里,从全是钉子碎玻璃的围墙翻进来,显然不很合适。

云琅心思斗转,暗自斟酌萧朔如今身手进益到了什么地步。

他早晚要走,玄铁卫护卫王府尚可,机变却毕竟弱了,难以放心。倘若萧朔自身也有一战之力……

“走到后墙。”萧朔道,“恰巧看见一个窟窿。”

云琅:“……”

“岔口尚新,像是被人扒的。”

萧朔饶有兴趣,不紧不慢:“可惜有碍观瞻,进来后,便叫人堵上了。”

萧小王爷长这么大,第一回见墙上的洞,有些新奇:“堵上不要紧吧?”

云琅费尽艰辛大号土拨鼠一样扒了两个时辰,深吸口气,慢慢磨牙:“不要紧。”

萧朔点点头,抬了下手。

两个玄铁卫将那个侍卫司校尉拽过来,扔在雪地上。

云琅低头,看了看,轻蹙了下眉。

“侍卫司来人,说——”

萧朔慢慢道:“经查证,此人与你有仇,为泄愤,曾潜入狱中对你动用私刑。”

“侍卫司说,将此人交予琰王府,任打任杀。”

萧朔:“冤有头,债有主。”

云琅握着茶杯,眉峰一点点蹙起来,抬头迎上萧朔漠然视线。

回京之前,他已六年没见过萧朔,也清楚对方和自己记忆里定然大不一样。

他在萧朔眼底寻不到丝毫温度,幽深岑寂,冷得像是深渊寒潭,连水花都激不起来半个。

“……替罪羊而已。”云琅转了转手中茶杯,收回心神,“算不上债主。”

萧朔:“谁算得上?”

云琅心中微沉,倏而抬眸。

萧朔神色平静,像是丝毫不觉得自己问了个什么要紧的问题,看了看他神色,叫过玄铁卫:“打开笼子。”

云琅一时看不透他,不知是不是自己想多了,扯了下嘴角,撑着站起来:“侍卫司那么多人,过了这么多日,记不准了,哪知道谁算得上……王爷问个别的。”

萧朔抬眸看他:“别的?”

云琅很大方:“对。我知无不言。”

萧朔看他半晌,笑了笑:“知无不言?”

“言无不尽。”

云琅拍胸口保证:“只要——”

萧朔看着玄铁卫挪开铁笼,不经意道:“那日你将我灌醉后,做了什么?”

“……”云琅:“啊?”

“景王叔年纪大了,府上人丁始终不旺。”

萧朔道:“听闻我府上添了对龙凤胎,甚是艳羡,问我诀窍。”

云琅:“……”

萧朔:“环王叔也想知道,还特意遣了房事嬷嬷来学。”

云琅:“……”

萧朔不紧不慢:“卫王叔——”

云琅咬牙,一瞬几乎想厥过去问问先帝,没事给萧朔生这么多皇叔干什么。

“既是替罪羊,直接砍了,平白增府上杀孽。”

萧朔话锋忽而一转,回了正题:“不该无端喊打喊杀。”

云琅心说你还知道,也不看看京城琰王能止小儿夜啼的传说是怎么来的。深吸口气,抓紧时间点头:“烫手山芋,不如——”

“不杀。”萧朔垂眸,打量着脚下校尉,“我又不高兴。”

云琅莫名其妙,瞪了他半晌,才发觉萧朔像是没在开玩笑。

虽然不清楚缘由,侍卫司找麻烦,受刑拷问的是他,不高兴的确实是萧朔。

云琅扶着笼子,静静站了一阵,胸口蛰得微微一疼。

“要怎么……”

云琅耐着性子,缓了语气:“要怎么,王爷才能高兴?”

萧朔看他一阵,道:“那一晚——”

“……”

云琅无话可说,转头就走。

从回京被擒,一直到送去法场砍头,云琅就连萧朔的影子都没见着。

萧朔要是有心帮他,含混糊弄过去也就是了。要是打算揭穿,也犯不着这么折腾,以琰王府眼下在在皇上那儿的恩宠,一句话自己就能被剁成八段。

云琅现在就有点想被剁成八段,不理拦阻的玄铁卫,拨开刀剑朝院外走出去。

走了两步,被老主簿堪堪拦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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