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月高悬,皎若霜雪。

旷远幽寂的远方传来了声声狼嚎,被回卷的风声送了过来,送到这怪石嶙峋的狭道间,送到了一个人的耳畔。

人?

一个坐着的人。

他似倚似靠的坐在一颗光秃圆滑几乎风化的石头上,抱着剑,环着臂,垂着头,半阖着眸子,似在养神,又似在酣睡。

更似有些寂寞,抬起头,视线掠过斗笠下的边沿,望着那月,望着那月色下飘荡的一抹薄云,刹那间,黑夜中亮起一双难以形容的眸子,澈净无尘,明洁如许,不知是月映着眸,还是眸映着月,恍惚间,这人间大地上竟似凭空又坠下两颗月亮,旖旎如梦,似幻似虚。

对了,他还有剑。

一柄藏在鞘中的剑,被他抓在手里,抱在怀里,看似漫不经心攥起的五指,此时却像磐石一样紧凑、坚韧、乃至不可动摇。

剑握的很稳。

他还有刀。

三把光亮雪寒的刀子,在他腰间被一根麻绳紧紧的捆着,也很稳,至少在他拔出前轻易不会动摇。

寂寞?确实该寂寞,任谁在这个贫瘠无物,荒无人烟的戈壁荒漠上,岂能不寂寞?

月很圆,映着人影,亮着刀影,透着云影,应该寂寞。

月圆,人不圆。

他在等人。

等他要杀的人,该杀的人。

寒风冷冽,刺着骨,削着肉,真是个好漫长的夜。

风尘漫漫,不知从何处始,又该从何处终。

“叮铃铃!”

腕间的银铃叮叮当当,自袖口滑出。

时辰静过,不知不觉,月已上中天。

三更至。

远方终于有了不同的声音。

那是马匹急奔,呼喝驰骋的声音,在这死寂安静的夜显得格外清晰,像是浪潮奔腾似的,震的沙砾轻颤,土飞尘扬。

斗笠的下半张落在月光里的脸慢慢朝着声音转了过去,他的脸在笑,抿唇咧嘴,光暗交界处,一颗殷红泪痣似一滴凝固血。

“叮铃铃——”

腕间银铃颤的更急。

杀气。

他慢慢站直了身子,松开了环抱的双臂,踱步走到狭道边缘,俯望着面前的巨大沟壑,偏头瞥向径直而来的人马。

不慌,不忙,转身走到适才自己倚着的那颗巨大山石后,气息一沉,足下生根,推肩抵肘,沉气一声爆喝,已朝山石靠了过去。

“哈!”

等的人,来了。

……

狭道中。

马嘶尘飞,约莫二十骑,有的人手里还提着客栈里的酒囊,临走都不忘顺上一口,有人则是抓着没啃净的羊腿,也不管沾没沾沙尘,嚼的满嘴流油。

“这肉烤的真他娘香!”

“一群没出息的东西,真正够味的是那老板娘,瞧瞧那身段,老子多久没开过荤了,便宜了那不男不女的小子!”

“将军,要不那小子抓了,到时候还怕老板娘不就范,任您揉捏呢,嘿嘿!”

“能在这地段开客栈,黑白通吃,先探探底,而且油水不少,反正肉已经到嘴边了,呵呵,飞不了!”

戍兵正和千户聊着。

可就见“轰隆”一声响,一侧的山上,竟滚出来一颗一人高低的巨大山石。

“小心!”

有人惊呼一声,狂勒缰绳,一时间无不方寸大乱,马嘶人呼,乱成一团,有的撞在一起被乱踢踩踏的筋断骨折,有的则是被巨石碾过,连人带马压成肉饼。

这巨石来的突然,时机挑的恰到好处,二十人的轻骑,拦腰而断,战力登时减了小半。

还有一人轻按马背,凌空一跃,人已高高纵起,避过了石头,到底还是戍兵,还是有些东西的,可他身下的马匹却被撞飞出去。

“是谁?”

千户一声怒喝,其余人纷纷拔刀。

那还在空中的军卒却脸色大变,一轮旋转如风的黑影,带着令人头皮发麻的嗡鸣从黑暗中飞出,不偏不倚,套上了他的头颅。

视线一黯,跃起的身子一僵,已直直坠地。

“啧啧啧!”

啧啧称奇的轻笑紧随而至,寻声望去,遂见月光下,一道顶着斗笠的挺拔身影正慢悠悠的自阴影中走出,腕间的铃声响的清脆,手中提着血滴子,一抖一松,一颗五官惊恐的头颅已骨碌碌落地。

“都说戍兵乃军中悍卒,骁勇善战,怎么搁你们这一个个都跟软脚虾一样,真是让人大失所望!”

“是你!”

千户听着熟悉的笑声,哪还认不出来,先前他还听过。

斗笠滑下,露出来的,是一张但凡谁见过都绝难忘记的脸。

苏青。

“你要做什么?”

千户阴沉着脸。

“这你还瞧不出来?”

苏青指了指地上的尸体。

“待会,你也会和他们一样,不过在此之前,我得先割了你的舌头,捅烂你那张臭嘴!”

手下五指一扣。

血滴子的外沿中赫然“噌”的弹出一圈弧刃,一抖臂,血滴子在嗡鸣中,又飞了出去,刀轮飞旋,直朝千户罩去。

“这是什么兵器?”

其余戍兵见之无不变色,千户眼神一凛,杀机临身,他双腿一夹马腹,右臂发力勒缰,坐下马匹长嘶一声已然人立而起,电光火石间,本是落在他头颅上的血滴子,正好落在了马首上。

“咔!”

马血扬洒,马身倒地,千户神色狠厉,喝道:“给我杀!”

众军卒得令,趁血滴子收回之际,纷纷纵马赶上。

这血滴子到底还是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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