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默然许久,魏慎咬牙道:“当年我就不愿意这婚事。”
魏德远瞥着他:“当年你为何不跟你老子抗到底?你若咬死了不娶裘氏,你老子还能绑你入洞房不成?”
魏慎霎时掉下泪来。“我……后悔了……一辈子。”
魏德远递给他一块手帕子,魏慎接了拭泪。魏德远悠悠的说:“我知道你和你老子都怨我最疼大丫头,把你们兄弟撂在脑后。大丫头惹的祸事可比你们多。”他顿了顿,“大丫头替史家那小子顶了死罪,一声都没吭过。你连不愿意退婚都只敢自己藏着哭。论才学,你与大丫头不相上下;论志气,她强出去你太多。少年时的志气之分,到了你们如今的岁数渐渐成了眼界之别。”乃看了他半日,“慎儿,你记住。守业远比创业难,蛰伏亦可韬光养晦。”乃命马车停下。
魏慎向魏德远深施一礼,下了车。乃望着车夫道:“大姐姐好久不见,再见。”
车夫伸手压了压斗笠,扬鞭催马而去。
车夫正是夏婆婆。过了会子她问道:“大伯,慎兄弟还有出头之日么?”
“九成没有了。”魏德远笑眯眯道,“方才我给他的那块帕子是五十年前老圣人给的。”
“啊?定情信物么?”
“臭丫头!混吣什么?”
“顽笑顽笑,大伯莫生气。”
魏德远翻翻眼皮子。“他既见过我,少不得告诉你三叔,并拿帕子给你三叔瞧。你三叔的性子我能不知道?必会将帕子送到老圣人跟前去,示意他们爷俩赤胆忠心毫无隐瞒,我这个老头子不把老圣人赏的东西放在眼里、随手就给侄子。”老头嘿嘿两声,“老圣人岂能与他们想的一样?”
夏婆婆笑了:“老圣人必愈发相信我戏里说的,魏家兄弟业已‘相逢一笑泯恩仇’。再有,三叔也少不得把今日之事细说详尽。老圣人一听,大伯随身带着他五十年前给的帕子——”
“再胡言乱语我要打人了。”
“伯父息怒,侄女不敢了。”
“哼!”
马车一路驶到天上人间门口,夏婆婆招手引门子近前,乃道:“我们家老爷姓夏,有事要见不明师父,让他过来。”
门子打量了马车几眼,恭谨道:“小人这就去,大娘稍后。”
他才刚转身,车帘子一掀开,里头魏德远含笑道:“这小子倒好,极规矩。”
门子只觉身后目光灼灼,不禁回身笑道:“老爷这架势,小人不敢不规矩。”
魏德远纳罕道:“我有何架势?”
门子道:“您若金车玉作轮,浑身貂裘锦缎,前前后后立着十几个美人丫鬟、持刀的狗腿子,未必能见着我们东家。或是寻常车马衣衫,战战兢兢不敢大声说话,亦见不着。”魏德远摇头而笑,撂下车帘。
不多时,薛蟠来了。不待说话,夏婆婆径直道:“上车。”薛蟠二话不说上了车,马车立时跑动。薛蟠一个趔趄好些没站稳。
乃望着魏德远合十行礼:“魏老爷子好。”
魏德远上一眼下一眼瞧了他半日道:“坐吧。”
“多谢老人家。”薛蟠端正坐下。
魏德远乃道:“我那侄儿要进京任职了。”
薛蟠松了口气。与魏慎结下私仇的熊猫会三当家朱大郎安全了许多。遂扭头喊道:“夏婆婆,还是您老有本事。谢谢啊。”
魏德远歪靠着引枕。“小和尚,你倒是不觉得奇怪。”
薛蟠道:“其实吧,令三弟和魏慎大叔皆不合适做这行。往常也许是没人盯着他们寻错儿。如今有夏婆婆盯着,很快就栽了。”
魏德远微惊,半晌笑道:“这话与我方才对慎儿说的差不多。”
“常理嘛。”
“虽是常理,你这个岁数少有人懂。”
“哦,长辈告诉我的。”
魏德远点头。“他二人何故不合适做这行?”
“太私。情报部门比其他职位更忌讳公器私用。若被别国细作钻到空子,说不定会亡国。”比如后世的东瀛女特务。
“嗯。他俩公器私用也不是一日两日了,老圣人早就知道。”
“那大概是因为小打小闹没影响到正经差事和老圣人的心情。”薛蟠歪靠在车厢另一头,与魏德远来了个角对角。
魏德远“嗯”了一声。半晌问道:“依你看,何人能做锦衣卫指挥使。”
薛蟠想了想:“与天子二人皆真心实意为对方着想、真心实意信任对方。”他比了个手势,“双方。”
“天子岂能为旁人着想。”
“那他就永远得不到合适的锦衣卫首领。”
默然良久,魏德远忽然说:“小和尚,若你想扶持暄三爷,当如何。”
薛蟠一愣。“额……您老这话也直言不讳了吧。”魏德远含笑不语。薛蟠托着下巴琢磨半日道,“首先要有个足够大的功劳。军功。可眼下没有什么仗好打。打倭寇是苦劳不是功劳。必须得是领土扩张。端王人在辽东。辽东左近除了几个绿豆大的小部落,就是俄罗斯和高丽。俄罗斯领土太大,与欧洲诸国的联系千丝万缕。宗教既强、贵族也乱,眼下打不划算。还不如等彼得三世上位后再做打算,让他们内斗。那就只剩高丽。打高丽从陆地动手很难打,得从海上动手。那就得联合南安郡王。”
魏德远忽然插话问道:“为何得联合南安郡王?”
“别的水军大将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