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皖点头道:“他会爱好古生物,大抵有以沧海桑田冲淡自身经历的心思。”
薛蟠不禁拍案:“对啊!林大哥英明。这是他潜意识里的一种自我保护。不如少种两年菜,直接去找三叶虫海百合得了。”
“少听风就是雨的。”徽姨瞥了他一眼,“谁陪他去?”
“额……”只有信任的人能让欧阳放松。而这世上他信任的人大概只有同游瘦西湖的几位。“哎,小裘同学身体素质稍微不那么差都好办。”要不要把田大力也骗去学古生物?那孩子又活泼又单纯。单纯容易专注,专注合适做学术。薛蟠眼珠子滴溜溜乱转。
偏这会子熊猫会的徐大爷亲自来报,有人在打听周子旦。
说来也巧。薛蟠是昨天吩咐的留意这位。当时徐大爷不得空。因其可能是周淑妃的弟弟,他颇为重视,今天闲下来便扮成路人甲去溜达了一趟。王小四坟前移植了几棵松树,周子旦手捧《中庸》坐在树下读书。徐大爷觉得有趣,立于不远处抱着胳膊瞧。老徐感官灵敏,忽然察觉到异样,扭头见一位老农领着个仆人指指点点。看被发现了,仆人拱了拱手。
徐大爷走到松树旁道:“这位孝子。”周子旦抬头。徐大爷恳切道,“你虽孝心可嘉,然今儿日头愈发大了,这树也小、不大遮阳。日头下看书最容易坏眼睛,你还是搭个棚子的好。令尊大人在天之灵,必不愿意见你为了守孝熬坏身子。”
周子旦有些好笑,随口道:“好。”
徐大爷回头张望道:“再有。此处荒芜,保不齐有强盗歹人。方才那位看你的眼光不善。”
周子旦微惊:“方才那位?”
“方才跟着老农朝这边指的那个仆人,衣裳和姿态都不像是寻常小户人家出来的。”
周子旦登时白了脸。半晌,他咬咬下嘴唇,站起身作了个揖:“多谢先生提醒。”
徐大爷点头:“孝心不在日夜守坟头。金榜题名、光宗耀祖此才是至孝。”拱手而去。
老徐也没真的走,只隐在暗处看这小子能有什么举动。周子旦居然是个行动派。四面环视片刻没见人影,当即烧干净纸钱跑了。他寄住的人家壮劳力都下了地,只留下个老农妇守屋子。周子旦收拾了东西、给了房钱和饭钱、跟老婆子说自己要回一趟老家。进城后,少年人直奔扬州胖达镖局雇下一位身高八尺的保镖,然后才跟镖局的人打听左近可有客栈、安顿下来。
薛蟠听罢直笑——若其姐也有这么精明,贫僧很看好。庆王世子应该是查到资料、惊觉自家原本藏着周淑妃的亲弟弟,才开始找人。掐手指头算算日子,这反应速度搁在后世,纵然他爹是首富也得败干净家产。乃问那镖师本事如何。
徐大爷道:“大镖头也不知道他是谁,派了个老卒子。若是遇上庆王府的护卫,不见得顶事。”
“找借口换个强手。这小子贼精,借口找高明点。他不会再去坟上了吧。”
“就是要去坟上才请的保镖。明天是王管事头七。”
“那就派人黄雀在后,把庆王府的尾巴拍晕。”
“东家真是武夫,就知道下蛮力。”徐大爷笑道,“寻个身材相似之小子把他们引走不好么?”
“徐大哥英明!这个案子就拜托给你了,贫僧得集中心思对付婉太嫔。”
“成。”
下午,婉太嫔再次扮装成虬髯老者来到哥谭客栈。伙计告诉她,她的悬赏有赏金猎人报价了。婉太嫔微喜。一问价钱,才二千两银子,有些担心靠不住。横竖此处也不做多大指望。遂领了个八八六号铁柜的钥匙,取出早已预备好的机关锁锁上铁匣,机关锁钥匙留一把在柜中。
第二天再去,钥匙消失。婉太嫔遂留下一封信。掌柜的亲自打开铁匣,将信送到熊猫会。薛蟠一瞧,目标毫无惊喜,果然是静贵人。乃回信说价钱涨到五万,若有特殊要求还得加。
虽明面上满不在乎,婉太嫔头一回在宫外做绿林生意,心里还是挺好奇的。吃过午饭她便又来了。见对方狮子大开口,不怒反笑:这是行家。当即从怀内掏出一本书,剪下个“可”字放入铁匣。
扬州府衙传出个消息。田大人之前一直说自己的弟媳妇和侄女是被人绑架的,今儿忽然改口、笃定她们逃跑了。高师爷套了套他的话。
原来他弟弟前儿去一家小铺子买点心,偶然跟东家小姐打个照面,惊为天人。那东家是个寡妇,正色道:“我们家虽不富裕,却极正派。我儿自小便学了规矩。先夫在世时曾考中过秀才,临去留下话:孩儿找婆家无需富贵,只绝不为妾。”
田二老爷回家便开始闹他哥哥,说田二太太必是携女私逃无疑,要给她娘家下休书。七出第一条,无子。堂堂正正。田大人不大放心,特意去见了见那位寡妇,回来后大加赞赏。此事遂定了下来。田二老爷今天亲自去了老丈人家送休书,田大人来衙门销案、弟媳妇和侄女都不找了。
高师爷听罢连连摇头,人家的私事也不便评议。
后来听说田二老爷被老丈人和小舅子一顿暴打,特意带去五六个奴才都没护住他。满脸青紫、牙齿被打掉三个。
天上不会掉桃花运。这事儿明摆着,婉太嫔还没放弃既定方向,依然想从田家的太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