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尚回到王府客院才刚歇口气,十三过来了。
业已查到,翠霞是府里早先的一个丫鬟,多少年前便出府嫁人了。她丈夫脾气不好且酗酒,三天两头打得她鼻青脸肿、也时常打孩子。听街坊说,十几年前他们家有个小儿子,四五岁说是意外跌死了,其实是翠霞丈夫吃醉酒一脚踹死的。翠霞极老实规矩,从没跟别的男人有什么。二十多年以来,多位街坊看见夜里有人立在他们家门外发愣。起初以为是小偷,后来也没见谁家丢东西。其形容像是长虎。
自打来了古代,薛蟠早已见多了各种脑回路神奇的古人;今儿实在忍不,“腾”的站起身直奔地牢。
乃定定的看着长虎:“这位施主,贫僧想不通。翠霞是你喜欢的女人。翠霞是你惦记了二十年的女人。你明知道她丈夫虐待她、甚至打死孩子,为什么袖手旁观。既不帮她逃走、也不宰了她丈夫。你轻而易举便能做到的。”
长虎一愣。半晌道:“我没日没夜的咒那男人早死,偏他就是不死。”
“你杀不掉他吗?”
“……那是她丈夫。”
薛蟠头也不回转身就走。
十三向牢房内作了个揖:“能把小和尚气成这样的,你算头一个。”
谁知那和尚蹬蹬蹬的又跑回来了。“不行,贫僧今儿不论如何要搞清楚你的思路。”他沉着脸道,“翠霞嫁给别人之后,就属于她丈夫了。你作为外人无权干涉她丈夫对自己的所有物做任何事,不论打死还是打残。你是这么想的吗?”
长虎垂头不语。
“那你今儿特特跟贫僧说起翠霞,是什么目的。”等了半晌,长虎不吱声。薛蟠冷笑道,“既然你不说,那就没有目的。四十多岁毫无医学常识。头部被常年击打之人根本活不到老,很容易猝死。那个醉鬼方才又喝酒去了。翠霞能不能看到今晚月亮可两说。”又转身就走。
长虎急呼:“我知道师父是慈悲人!你连窑姐儿都肯救。”
薛蟠再次回来。“所以你希望贫僧去救她?”
“是。”
“为什么你身为爱慕者不能救她、贫僧这个陌生人可以救她?”
“师父是出家人。”
“那你为什么不出家救她?”
长虎一愣,又许久不作声。
薛蟠扭头道:“十三大哥你能理解么?这位长虎大叔明明是个很有本事之人。”
十三道:“不能。”
薛蟠呵呵两声:“不说明白我们是不会帮你的。”
长虎咬牙:“我起过毒誓。我没想到出家。”
薛蟠又看十三:“还有这样的?他利用皇帝公主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十三懒洋洋道:“他还有要紧消息没说。”
薛蟠耸肩:“不说就算了。”第三次转身就走。
长虎再急呼:“她家东邻的瘸腿汉子并不瘸腿,武艺极高,成日与那酒鬼形影不离。我要是派手里的人,还没派出去他就知道了。”
“看吧,这多痛快。”薛蟠击掌,“还有么?”
“那瘸子的师父是个老道士,住在文思院左近一个小道观、我不知叫什么。师父想要的卷宗,他有下落。”
薛蟠朝十三伸出巴掌,二人击了一下。夜行人今晚要袭击处已定。
从地牢出来,有兄弟来报,他们跟踪逃跑的李二公子找到长虎家。这位的另一个身份是常年跑外地的商人,住着五进大宅院,奴仆成群。他老婆便是左近人家女儿,诸事不知,纯属养着的。于是夜行人今晚要袭击处又添了一项。
偏这会子徽姨喊小和尚。原来昌文公主派了个掌事嬷嬷过来。范二爷跟陈公子鬼混时,公主以为儿子不过是找个相好玩儿、没放在心上。如今陈公子明摆着对某人利用居多,还八成做过告密之事,自身又失踪寻不着踪迹。范二爷整个人都蔫了,吃不下睡不着。公主不免着急。举世皆知不明和尚大大的有来历,她便想借去开导开导儿子。
徽姨不能不给堂姐面子,薛蟠也想趁机探探范家的画风。遂换了身半旧的僧袍前往。
来到公主府门前下马,进的是西边角门。薛蟠咧嘴:原著中林黛玉进荣国府的待遇。看来人家公主驸马只当贫僧是忠顺王府的马屁清客。这府里比荣国府大,跟着领路的小厮走了许久才到一处月洞门前。
小厮行礼道:“里头奴才不敢进去。”
“为什么?”
“此处是我们二爷的……外、外书房,他今儿不大高兴。”
“你若进去了会如何?”
“二爷不许闲杂人等进去。”
“好吧。多谢小施主领路。”估计不是普通的外书房。和尚抖抖衣衫亮开嗓子高喊,“阿弥陀佛——范小二范小二,你在里面么?贫僧金陵栖霞寺僧人不明,奉命忠顺王府明徽郡主之命求见——”
半晌,耳听脚步声蹬蹬响,出来个小厮:“是不明师父?”
“贫僧正是。”靠!这小厮的颜值少说高领路那位三个档次。
“二爷说请您进来。”
“多谢给面子。”
领路的小厮眼巴巴看着薛蟠进了院门才走。
月洞门内迎面是一堵影壁,宽约两丈,汉白玉所砌。绕过后头方能见小院,四处植着梅竹、香气扑鼻。廊下垂手立着十几个小子,皆眉清目秀。薛蟠翻个白眼,脑中冒出土色猜想。
走入主屋——还真是书房。四面齐齐整整的设着书架书案,瞄一眼书名都很正常。范二爷躺在罗汉床上挺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