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夏天气温一点儿都不比后世低。京城闹得腥风血雨的功夫, 金陵恰逢近年来最热的三伏。没有空调,后世来人燥得抓狂。蘅芜苑地下层让宝钗宝琴占据了,她俩大哥只能可怜巴巴平躺在水亭凉席, 吹着湖面刮来的热风。
迷迷瞪瞪的刚要睡着,有人来报谁谁求见。薛蟠眼皮子都没睁开, 口里还说有请。报信的也不知请到哪儿, 看蟠大爷毫无要爬起来的意思,来者又是住着自家宅子的蟠大爷朋友, 便默认是请来此处。
仆人大叔推着毕得闲的轮椅,后头跟着从京城赶来的掌案李太监和一位黑脸汉子。李叔、黑汉子俱风尘满面累得厉害。四个人跟随薛家的小厮进门右拐直奔花园。那小厮还嘀咕呢:“我们这爷们有时候不大靠谱,也不知水亭收拾妥了没。”
到了水亭一瞧, 和尚伸展四肢睡成个“大”字, 微微打鼾。仆人大叔忙上前摇醒他。薛蟠其实才睡一会子, 正头脑昏登,老半天才瞧清楚眼前的人是谁。“咦?大叔?你怎么来了?”
“哎呦师父啊!快清醒些,出大事了。”
“光天化日四海承平,能出什么大事。”薛蟠揉揉眼睛勉强支撑身子爬起来, 乍然看见身旁还有几个人。又好半日, 伸手指头点数。“毕得闲,李叔,这位大叔我见过、就是想不起来啦。”
黑汉子道:“不明师父贵人多忘事。咱们二人交过手。”
薛蟠又想了许久:“抱歉啊不记得。”方摇摇晃晃爬起来。猛然一哆嗦, “卧槽!贫僧英武矫健的睡姿该不会都让你们看了去?太丢脸了!”
毕得闲抽抽嘴角:“你还有脸可丢?”
“喂喂,讲点礼数啊!人家睡觉呢你们就这么闯……好像是我说有请的。”
毕得闲哼哼两声,仆人大叔已见怪不怪。
遂收拾凉席, 重新安排茶点。下人抬上来一张圆桌, 几个人围桌而坐。薛蟠这会子才想起来, 黑汉子是元清身边的护卫。老道姑命他试探自己的武艺, 自己输得嘎嘣脆。
横竖已经没有形象了,薛蟠伸伸胳膊:“说吧。老毕你是个无事不出门的死宅男。”
毕得闲正色道:“京中出了桩大案。”
“哦。”
“明面上是三皇子所为,然蹊跷甚多,背后当有推手。”
“庆王府。”
毕得闲有些无语:“你知道什么事么?张口就来。”
“不知道啊!这叫男人的直觉,有时候我们要相信直觉。”薛蟠道,“够胆量和能力忽悠三皇子犯下大案的人物,满京城有几个?要不你掰手指头数数。”他又思忖道,“再不然就是,有个什么不出世的人物儿暗中投靠并精神控制了五皇子。”
“控制?”
“五皇子实在太菜了,心思深沉手段高端之人控制他也不难。”
“依你看三皇子菜不菜。”
“菜。”
“三皇子不菜,他装的。”
薛蟠一愣:“啊?”
李叔长叹。乃吃了口茶,慢慢说起三皇子逼宫经过。薛蟠已呆成木雕泥塑。
缓了会子,黑汉子接着说李叔走后的事儿。听到忠顺王妃高调闯战场,薛蟠直吹口哨:“王妃威武~~”后续三皇子被太上皇救下,又合十诵佛,“老圣人万岁万万岁!三皇子这样子的人物,就算不是皇子,杀了也太过可惜。”最末才是软剑。
毕得闲道:“软剑极不常见。鲁仙姑护院那柄你拿了。”
“嗯。”薛蟠点头。
黑汉子抬手“咔嗒”一声从腰间解下条软剑搁在圆桌上。“请不明师父取出你那把好对照。”
薛蟠龇牙:“那玩意……贫僧就是看它剑鞘好看,软剑又好玩儿,想哄林大小姐习武,才拿走的。”因喊了个小子过来,吩咐道,“放只信鸽去扬州,请林姑娘来一趟,带上紫薇。”
毕得闲问道:“紫薇是谁。”
“软剑的名字。”
仆人大叔眼神一亮:“莫非有人找到了独孤剑冢?”
“哦,名字是林小姐自己取的。”薛蟠摊手,“人家有自比独孤求败的志气,咱们也不方便打击对吧。”
毕得闲有些好笑,向李叔黑汉子解释了独孤求败不过是评话里虚拟的武林高手。他轮椅下有个搁物架,被薛蝌改版七八回,如今已相当方便了。按动绷簧,藤筐稳稳当当侧弹而出。仆人大叔取出几本厚厚的卷宗一字排开。
薛蟠身子往后一躲:“作甚!该不会想抓壮丁吧喂。堂堂锦衣卫不至于吧喂。”
毕得闲微笑道:“师父果真是个水晶心肝玻璃人。正是要烦劳师父相助理一理线索。”
薛蟠手拍额头:“老毕你能要点脸不?相助个毛线,不就是想拉贫僧白干活。”
“没错。”
“明摆着你们已经理过了。你们都理不出来,贫僧的逻辑还不如你们呢。”薛蟠放下手,“要不咱们先等等。林黛玉同学明天就到。她那大脑cpu,内存起码是贫僧五倍。”
“你先看看,保不齐能看出什么。”
薛蟠看看他看看李叔,苦着脸认命的拿起卷宗:“不是贫僧想躲懒儿,实在天气太热。”
过了会子,李叔忍不住问:“赵二姑娘呢?”
“在上海学习。”薛蟠随口道,“东瀛政军逐渐稳定,打算让她过去主持我们家的局面。”
李叔皱眉:“她的终身?”
“她都这么大了,终身大事不得自己拿主意啊。”薛蟠胳膊支着下巴翻过一页,“哦对了,赵文生先生正预备秋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