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蟠眨眨眼:合着您老还打了这主意!我都没想过。
次日四个人同下山。带好香烛、没买纸钱,路上折了些初开的野花,一径往张子非养父母墓地而去。
才刚到坟前,向二将军猛然扑通一声跪倒,咚咚咚连着磕了六七个重头。他这么大岁数,薛蟠怕把脑袋磕坏了,赶忙相劝。老头放声大哭。法空和尚长声诵佛,盘腿坐下念经。张子非点好香烛,陪跪在一旁。薛蟠便坐去老和尚旁边跟着念经。
哭了许久,只听向二将军哽咽道:“鲍家妹子、妹夫,我向老二没见过你们俩。竟是你们替王爷报了仇。我们哥俩……认敌为友,恭恭敬敬把仇人当主子将近二十年。连猪都不如、连驴都不如……”说着抬胳膊连打了自己好几个耳光,哀声凄切哭倒在地。薛蟠听着好不心酸,停了念经想劝,偏又无词可劝。半晌,重新开始念经。张子非只怔怔的跪着,看着墓碑一言不发,脸上静静淌泪。
老将军憋了这一路的情绪,狠哭了个把时辰,终于发泄出去。待他渐渐收泪,薛蟠和张子非一左一右将他搀扶起来。老头道:“我如何要你们扶!”一面甩胳膊。谁知他脚底发软,还真站不稳。
张子非不动,薛蟠重新抓起他的胳膊,口里道:“知道您老脚底下功夫深,方才实在太伤神。过会子您缓过来便罢。”
绿竹山庄是薛蟠闲着派人修的,当时也不知修来做什么,离此处不远。墓前收拾好,四人走了过去。薛家富裕,宅子自然不差。向二将军里里外外转悠两圈儿,喊薛蟠跟他上梅花桩。于是小和尚又被完虐一回。向二将军不过瘾,又喊张子非也上去。梅花桩上张子非的功夫比薛蟠强出去一大截,老向从此看她便笑眯眯的。
薛蟠假惺惺不服气,拉着老和尚嘀咕:“咱们庙里学的是硬功夫,她爹妈都是轻功见长。”
法空和尚道:“你好意思跟小姑娘比力气?”
“……不好意思。”
向老头寂寞多年,从没经历过晚辈争风吃醋,心里甭提多畅快!张口便把小和尚数落一番。薛蟠瘪瘪嘴,硬着头皮听。老向更舒服了。
又呆了几天,向二将军和张子非预备启程。
法空让他徒弟也同行,道:“等向家二位老哥哥安置妥当,你少不得也过来。”
薛蟠知道老和尚其实舍不得自己,忙举右拳保证一定到。又悄悄的说:“老和尚,是不是希望我时常回来,才特意劝向老头他们来绿竹山庄住的?”
法空大师淡然道:“老衲徒子徒孙多了去。”
薛蟠委屈瘪嘴:“我就知道,我就是失宠了。”
遂择日下山,依然原路返回海州,登船离港。
船行到上海港,两个晚辈劝说老向下船逛逛:此处与别处大不同。向老头本不愿去,偏他想看看鲍哥儿如何了。
薛蟠遂领他往鲍长枫同学的学校。先跟做贼似的从门外窗外偷窥人家上课,又在校园里逛逛。向二将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做梦也想不到如今的学校是这模样。等到孩子放学,看顾阿婆来校门口接孙儿、小男孩蹦蹦跳跳的,老头稍稍满意。因又问永嘉郡主可是也住在此城。薛蟠道:“您老方才看见顾阿婆都不大高兴呢。永嘉过得挺好,见了肯定更不高兴。算了吧,她父母做的孽她也承担了。”这才作罢。
当晚老向主动提出多呆两天。因回头可能要偷偷海运大宗物件,张子非安排去了。向二将军交给薛蟠全程负责。
上海二日游第二天下午,薛导游看时间差不多了,便招来马车、直奔松江职校。半路上跟老向仔细介绍此学校的历史和办学宗旨。听说这学校是大家小姐教些民夫、泥瓦匠读书写字,老头眼珠子好悬没掉出来。
两个人到学校走了走,忽听有人喊“不明师父”。薛蟠扭头一看,是顾玉领着几个人路过,笑打了个招呼:“陪一位长辈参观上海滩。”职校被人参观乃是日常,顾玉没觉得有不对,点点头便走了。
看着她背影,向二将军哼了一声:“顾家的姑娘。”
薛蟠一愣:“啊?”
“长得像她姑妈这个年岁。”
“她姑妈……我靠!”顾妃。为什么钦犯家的基因这么强悍?
向老头又哼一声:“横竖见过她姑妈的人也没几个活着了。”
“话是这么说……她姑妈的气度肯定跟她不一样吧。”
“气度倒全然两样,她姑妈装得柔和。”
薛蟠头皮有点麻,开始琢磨让顾副校长到东瀛或高丽去当新校长的可能性。
再多逛了一天,薛蟠立在上海港码头送老向张子非上快艇往泉州而去。
藏宝的那小岛上其实不止一处能泊船的大岩洞。向二将军在泉州挑了一艘小快艇,亲自驾船带张子非出海,第二天日后落才悄悄绕去岛上。向大将军吓了一跳,他原以为兄弟得过了年才回来。
离岛前,张子非还只是个梁王铁卫家的后人;现如今向二将军已经结结实实将她当晚辈了。因父母替主子报了仇,两个晚辈里头老向还更偏向她点儿。故此,向二将军说话不再避着她。
张子非旁听两位老将军所言,才知道当年朝廷居然是派精兵围剿了铁卫们的家宅。火.枪火.炮弓.弩悉数登场,人口也早已经调查得清清楚楚,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一个活口逃出去。欧阳老和尚碰巧从朋友家吃酒回去晚了,还没到府中便察觉出异样。他迟疑着东张西望,有心急的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