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瞧得高兴呢,外头有人来报:金陵派人来送急信。薛蟠心中一动,忙命让他进来。
只见门帘子掀起,张子非女侠满面风尘走了进来。薛蟠大惊:“出了何事!”
张子非低声简短直言:“我们的人在留香楼看到两个人,逼似夏婆婆和司徒暄。”
“我去!”薛蟠磨牙。金陵如今有皇后的亲妈和司徒暄,算算日程郝连波大概也到了。
张子非接着说:“法静师父让你回去主持。”
薛蟠摆手:“此时我不能回去。”踌躇片刻,看了贾琏王熙凤两眼,命平儿去喊元春过来。
一时元春来了,下人已打发出去,平儿守在外头。
薛蟠直言道:“我疑心太子本尊就金陵。”众人大惊。
王熙凤立时道:“我也疑心来着!琏二爷还说我多想了。”
贾琏忙说:“不可能吧,马上就十月份了。他立时回京城未必赶得上过年。”
薛蟠道:“他只要不怕吃苦,跑快马十天有余。”连忠顺王爷那种娇气的主都能跑下来。太子若跑不下来,这位置可以换人了。
贾琏思忖道:“金陵平安无事,他来作甚。”
王熙凤又立时说:“选老婆。”
薛蟠点头道:“我也这么猜。”王熙凤面有得色瞥了贾琏一眼。
贾琏道:“当日我便奇怪。元春是从宫里出来的,再去做太子良娣不合适吧。”
“贾雨村私自给我们两个山匪,我们私自杀了,皆不合律法。”薛蟠道,“律法在权力和需求面前算个屁,合适就屁都不算了。”
“需求?”
“很显然,太子眼中如今的太子妃已非准皇后。皇后能生下五个孩子,对皇帝的影响可想而知。她与孙家关系密切,决意在孙家择大儿媳妇。但皇后喜欢的姑娘太子未必喜欢。两个良娣名额皆空缺。太子若碰巧看上了孙家哪位姑娘,那姑娘便得为母仪天下做准备。若没看中,太子会自己另择一位良娣。日后少不得孙良娣和皇后一伙、太子和另外那良娣一伙。当然,也可能太子正处在叛逆期,就是不想要孙家的女儿。瘦西湖秋游那天,元春扮演的是一个理性大度、不谄媚长辈的形象。太子未必喜欢,但他需要同伙。”
琏凤元三人都懵了,张子非若有所思。凤姐道:“难不成元春会帮着他对付皇后?元春又不傻。”
薛蟠指贾琏:“祖上有兵。”又指王熙凤,“父亲有权。”再指自己,“有钱。贾王薛三家至少从明面上来看皆太上皇老臣,而又是我撺掇王子腾、王子腾撺掇贾赦进贡了皇帝拢共一百万两银子。元春若进了太子府,皇后奈何不得她。圣人虽挂着皇帝的名头,实则与监国太子无异。太子是天下最危险的行当。司徒暄的老子和叔叔没一盏省油的灯。太上皇如今虽老,尚未糊涂。等他过两年开始糊涂,会出什么事就不好说了。”众人默然片刻,他又说,“明儿得跟徽姨打听一下太子妃的祖父究竟是谁。”
张子非道:“慧安知道。内阁大学士杜禹。”薛蟠忍不住吹了声口哨。
凤姐问道:“这官儿还不够大?太子为何不满意?”
薛蟠摇头道:“杜大人么,你脑补一下汉朝名臣郅都就知道了。且他对太上皇极忠心,太上皇一死整个杜家非完蛋不可,不论皇帝还是不是如今这位。这么看太子妃那病天晓得怎么回事。”
元春不禁打个哆嗦念了声佛,半晌才说:“我若没出宫,必死在里头。”
“那可不?”
张子非皱眉道:“太子是来挑媳妇的,司徒暄呢?”
薛蟠摊手:“不知道。”
王熙凤立时道:“保不齐是来拿太子错的。太子妃那祖父不是老圣人忠臣么?”
“哎呀!”薛蟠抚掌,“凤儿你赶紧把管家这种芝麻大的小事丢给管家婆子们去!贾琏啊你们贾家祖坟都冒青烟了。”
凤姐喜滋滋道:“不过顺口说两句话罢了,有什么了不得的。”
贾琏笑看了凤姐一眼:“兴的她名儿姓儿都忘了。”
凤姐唾他:“横竖不同你姓。”
“咦?你不是贾王氏?不同我姓同谁姓。”
薛蟠心中惊喜不已。这些日子他正为了一件事险些愁出少年白头,王熙凤却是一言提醒了他。遂豁然开朗。
张子非自然是跟薛蟠去客院休息。二人不免又商议了许多金陵的生意。公务说完了,张子非方随口提起了一件私事。她笑道:“那个沈红芳,我瞧着莫名亲密,十分喜欢。如今带在身边呢。”
“啊?”
“就是你们吴太太送给你的那个长得很像我的丫鬟。”张子非道,“与我是同乡。”
“同乡?”红芳乃松江府人氏,也就是后世的上海。这么说张子非竟是上海姑娘?难怪什么事都清清楚楚不打折。“你这死板性子真不像是娇软的吴地女子。”薛蟠扯了扯嘴角,“最初还满口的山东腔。”
“我养父母是山东人。”张子非笑道,“对了,红芳她母亲还跟我同姓,倒是有缘。我平素都跟同事们说她是我表妹。”
“……”薛蟠脑子咕咚了一声。
不能怪他联想力丰富,实在太巧了。
张子非是薛蟠他师父写信送来的。其养父姓马,两口子皆绿林中人。不知什么缘故死了,将女儿托给法空大师;法空转身托给徒弟。
有回她曾提起,她养父母路过江边,见一女子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