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电显示是岑砚南。
由于要搞直播,他和冉天意把电话设置都为静音勿扰。
这是岑砚南打过来第三个电话。
电话接通后,骆幸川听到异常嘈杂的声响,有带着脏字的辱骂声,有桌椅或者什么东西倒地的声音,还有什么打在ròu_tǐ上的闷声,
“你终于接电话了,”岑砚南大喘着气,喘得比他在学校跑20圈还急促。
骆幸川眉头一拧,他即刻意识到不对劲,“你现在在哪儿?”
岑砚南报出地址,是在城市另一头,一所私人驾校。
“我可能撑不了多久,”岑砚南拿着手机,另一只手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迹,冷然面对眼前一众虎视眈眈的人。
若非迫不得已,他绝不会打电话给骆幸川,
他现在,只相信骆幸川这个朋友。
骆幸川仿佛明白他遭遇了什么,直问他,“对方有多少人?”
“17个。”
“我马上过去,你坚持住。”
正说话的时候,岑砚南被人一腿踢倒在地,他的手机也脱手,掉在不远的地方。
岑砚南奋力对手机大喊,“千万不要报警,千万不要跟老师说,千万不要告诉我妈和叶棠。”
骆幸川神色冷凝,拿起放在衣架上的外套就往外走,冉天意紧跟着他,没有傻乎乎的问出了什么事。
冉天意的父母还想留骆幸川吃晚饭,两个人却像一阵风似的走了。
走到别墅外,骆幸川忽然问冉天意,他家有没有摩托车。现在是晚高峰期,每一条路都堵死了。
冉天意迟疑,“有是有,但车是我爸的,我不会骑。”
“没关系,我会。”
冉天意带骆幸川来到他家车库,角落里停着一辆黑色哈雷摩托车,车钥匙就挂在墙上。
骆幸川二话不说,取下钥匙和头盔,骑上去,发动摩托车,万幸油箱是满的。
冉天意赶忙也拿下一个头盔,跨坐在他后面。
他才刚坐稳,摩托车顿时飞驰出去,他吓得倒吸一口凉气,赶忙抱紧骆幸川的腰,小时候他爸骑这车载过他,可没像骆幸川这么猛。
骆幸川的车速极快,从别墅区转到大路上,在拥堵的车流中,见缝插针,有几次甚至是贴着人家汽车旁过去的,冉天意怀疑自己的裤子被擦破了,寒风嗖嗖灌入他的脖子里,他要吓尿了!
他只能紧紧闭着眼睛,祈求岑砚南没事,祈求自己没事(╥﹏╥)。
拥堵情况下,一个小时的路程,骆幸川半小时就赶到了目的地——那家驾校。
然而驾校里空荡荡的,搞事的人已经离开了。
往更深的地方走,他们隐约看到一个人躺在地上。
骆幸川和冉天意马上跑上前,
这个人正是岑砚南,他满头是血,身上的校服也被血染红了,一动不动,安安静静的,就像死了一样。
冉天意完全吓傻了,哆嗦的问,“他…他他是不是死了?”
骆幸川没吭声,蹲下来把手放在岑砚南的鼻下,还有气。
他顾不上其他,脱下自己的衣服,裹在岑砚南身上,然后直接把他背了起来。
骆幸川不比岑砚南强壮,两人身高也相似,看似瘦弱的肩膀如何能承起一个已成年男孩的身体?
冉天意呆呆的跟在他们身后,生怕骆幸川受不住,和岑砚南一起摔倒了怎么办?
寒冷的深冬,天也半黑了,空气里静悄悄的,弥漫着血腥味。冉天意能清晰听到骆幸川沉重的呼吸声,想帮忙搭把手,却不知道该怎么做,独生子,都是家里娇惯长大的,冉天意不会照顾人,他又急又怕,眼里酸胀,他一个男的,竟然想哭。
“这样下去不行,要出人命了,我叫120吧,”冉天意掏出自己的手机。
“不行,不能叫救护车,不能报警,我们不知道他和其他人起冲突的原因,”骆幸川沉声阻止他,“他明天还有电影学院的复试,如果被学校知道这件事,他很可能被取消录取资格。”
“都什么时候了,还管什么狗屁录取资格,他都伤成这样,你确定他还能参加复试?今年考不上,大不了明年再考啊!”冉天意不想听骆幸川的话,事有轻重缓急,他认为生命比考试更重要。
“他和我们不一样!我们就算高考考砸了,可以花钱进名校,可以去国外留学,我们的生活照样衣食无忧,光鲜亮丽;而他将会一无所有,对于普通人,改变命运的机会,可遇不可求。”
冉天意一怔,
他们和岑砚南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机缘巧合成为朋友。
个性相投,爱好相似,他忽略了岑砚南的出身。
岑砚南就是一个混混啊,
一个混混考上国内电影表演的最高学府,该多难?
冉天意放下了手机,打开手电筒功能,为骆幸川照亮前方的路,他弄不明白为什么骆幸川明明和他一般大,却仿佛已饱经风霜,看透世事。
岑砚南此刻其实是有意识的,他能听到两人的对话,也能感受到自己靠在一个坚实的背脊上。
他就知道骆幸川是值得信任的,他突然出现,和叶棠一齐改变了他的生活——没有逃课的自由,没有打架斗殴的肆意,没有酒吧的热闹,他逐渐拥有的,是堆积如山的学习资料,是浩瀚的题海,是来自老师的夸赞。
不知不觉中,他慢慢变成一个和过去的自己完全不同的人,每天都过得充实满足开心,让他差点忘记了,他曾经到底是个什么混账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