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如此良师益友,吴翟也激出了狠心。
每日除却进食,便只是盘膝运功,不断炼化那蛇胆中的内力,过得月余,竟已勉强可与神雕惊人的巨力相抗,发剑击刺,呼呼风响,不自禁的大感欣慰。
夏尽秋至,秋去冬来,转瞬到了腊月。
吴翟已将蛇胆中蕴藏的宝藏化为己有,丹田中真气充盈,绵绵不绝,平时气息不易走到的各处关脉穴道竟尔坦荡无阻,周身内息浩浩流转,恢弘之至。
他与神雕相持日久,渐渐发现神雕扑啄趋退间,隐隐然有武学家数,多半独孤求败寂居荒谷,无聊之时便当它是过招的对手,因此它身上竟带一些独孤九剑的古朴遗风。
吴翟以神雕身法与大伏魔拳相互印证,终于醒悟,原来这重剑剑术本不在剑,而在于力!
今日内功大成,正好一力降十会!
这一日再比,三个回合过去,神雕竟然未进一步,它已不敢硬接重剑,被迫闪跃退避……
神雕仰天长鸣,极是兴奋。
似乎吴翟练成剑法,竟然了却了心中所愿一般!
吴翟知道功力、剑法皆已进无可进,是时候走出这深谷,回古墓助小龙女练那《真·玉女心经》了。
于是抱出酒坛,与神雕畅饮了一日。
次日一早向它辞行,说道:
“雕兄,小弟有事要回终南山一趟,你随我们一道,还是在此处陪伴独孤前辈?”
神雕朝独孤前辈墓穴低鸣一声,神色甚是不舍。
吴翟又说:
“既然如此,待小弟事了,便与小龙女回来看你如何?”
神雕微微颔首,眼神中大有期许之意。
吴翟向它深深一揖,又携小龙女向独孤求败的石冢拜了几拜,抱着神雕的脖子亲热了一阵,这才出得谷来。
他半年未归,此时却不得不回重阳宫了。
全真派中自王重阳传下来的门规,每年除夕前三日,门下弟子大较武功,考查这一年来各人的进境。
全真教由王重阳首创,乃创教祖师。
马钰等七子是他亲传弟子,为第二代,谭处端早死,现余六子也均垂垂老矣,自然是不比的。
第三代弟子,有尹志平、李志常、崔志方、赵志敬、祁志诚、申志凡等近百人,他们互相较艺,称之为大较。
至于杨过、鹿清笃等第四代,则为小较。
这一天腊月望日,全真六子齐集,各弟子分成七处,马钰的徒子徒孙成一处,丘处机、王处一等的徒子徒孙又各成一处。
谭处端虽然已死,他的徒子徒孙仍是极盛。
马钰、丘处机等怜念他早死,对他的门人加意指点,是以每年大较,谭氏门人倒也不输于其余六子的弟子。
这一年重阳宫遇灾,为旁门群魔所乱,若非郭靖凑巧上山,全真派竟然险遭颠覆之祸。
全派上下都想到全真教虽然号称天下武学正宗,实则武林中各门各派好手辈出,这名号岌岌可危,因此人人勤练苦修,比往日更着意了几分。
吴翟其实早几日便到了,但他不愿面对那群老牛鼻子的诘责,是以隐在孙婆婆建成的别院中。
直到今日,才换洗一新,放下玄铁重剑,佩着全真长剑,自山门踏入重阳宫中,便先去给全真六子磕头。
见礼已毕,丘处机已怒极,破口斥道:
“志平,你好大的胆子!”
吴翟作惶恐状,躬身道:
“师父容禀,那日徒儿回来的路上,遇到一条巨蟒,遍身隐隐发出金光,头生肉角,极为厉害。徒儿与其殊死搏斗,虽然切开蟒腹,吞掉了他的蛇胆,却因伤势过重,昏死过去……”
马钰点头说道:
“遍体金光,头生肉角,这是佛经中记载的异兽,名为菩斯曲蛇,吞了此蛇之胆,能增长功力,志平却是好机缘!”
吴翟苦笑道:
“弟子吞了这蛇胆,竟然全身麻痹,口不能言,幸得古墓孙婆婆路过,将徒儿救了。直到日前,徒儿将那蛇胆中蕴藏的庞然内力完全炼化,四肢这才恢复,便匆匆赶回来了……”
丘处机走上前来,将吴翟扶起,温言道:
“常言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这天材地宝原不是这般容易与人,亏得你与古墓派结了善缘,一饮一啄,皆由天定啊!”
吴翟暗叫惭愧,知道这一关算是过了,悄悄吁了口气。
丘处机忽道:
“志平,你打我一掌,我倒要看看这菩斯曲蛇如何神异?”
吴翟为难的说:
“师父,你怕是接不住……”
丘处机眉毛都竖了起来,怒道:
“胡说甚么!”
吴翟尴尬的笑了笑,往前迈出一步,又迈出一步,走了三十七步,正好回到原处,静立不动。
大殿上一片死寂,六子瞠目结舌,只闻众人愈来愈粗重的呼吸声。
原来,吴翟这三十七步却没踏在地上。
每一步都离地三尺有余,便似空中有台阶一般,他只信步走来,丝毫不费力,六子却惊骇已绝!
能将金雁功练到如此巅峰之境的,这六个老头毕生也只见师父王重阳曾经展示过,如今再见,竟然是尹志平这小子……
马钰忽然哈哈大笑,声震屋瓦。
“师父后继有人,我全真教合该大兴,可喜,可喜之至啊!”
口中虽大笑,眼中竟流下泪来。
全真七子虽然名震武林,但为资质所限,数十年苦修,却终无一人能跻身绝顶,再现师父雄风,引以为生平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