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病床上,面色发青的赵光义喘着粗气,望着床边的贾琰。“东宫的眼线完全废了吗?一点嫌疑都查不到?”
文士打扮的贾琰长叹了口气,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个他曾经寄予厚望的明君,现在只剩下了一口气吊着。
他的面色发青,其实是血管已经暴涨,影响到了全身皮肤。他这副模样,已经根本不敢见人,人不人鬼不鬼了。
他得势的时候,宫中内侍,朝中大臣,军中大将,无不趋炎附势。
可是这种势力,看起来花团锦簇,却犹如无根之木。
如今一病倒,立即就看清了世态炎凉。
他都不敢跟他说,如今东宫已经聚势,不管是文臣,还是内侍,现在都不敢跟中书令府靠近。
至于军队势力,现在东宫成立了新军,将所有勋贵子弟全部招了进去,又有谁敢站在东宫对立面呢?
就连他自己,要不是因为那位的吩咐,也不敢再大摇大摆地进入中书令府。
贾琰是晋中书舍人、给事中贾纬之子。他们兄弟五人,他年纪最小,四个哥哥都已经去世。
如今五个家庭都依附他生活,一百多口人,他一点险都不敢冒。
上次那位因为拉拢刘小之事,已经去了他的开封府通判之位,他现在一介白身,也早就失去了威慑力。
如今这一切,不过都瞒着病榻上的这位。
“中书令,如今最紧要的就是养病,现在大哥儿乖巧,夫人肚子里还有一个,你要看着他们长大成人啊。”
听贾琰提起自己的孩子,赵光义内心的不平被压抑住了。
他怀疑自己是遭受了暗手,可是找不到一点证据,如果能找到任何一点证据,他拼着这条残命也要斗一番。
现在虽然外力借用不上,但是五百亲军还对他忠心耿耿。
可是,一点疑点也找不到,找不到……
他还有孩子,他还有血脉,自己已经成了这个样子,一切指望都在血脉延续上了。
他不想来世界一遭,什么也留不下,他更不想今后断了血食。
许久之后,他才长叹了口气。“是啊,我已经这个样了,还有什么好争的呢?”
出了卧室,贾琰才发觉自己后背已经出了一层毛汗,被冷风一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这让他内心的愧疚更甚,忍不住眼角湿润。
士为知己者死,可是他不能死。
一百多口跟着他生活,他必须要为家族,要为子孙后代着想。
而在皇宫的皇仪殿中,刚处理完公务的赵匡胤像个祥林嫂一样,又开始跟最信任的韩重赟喋喋不休。
“老十,你说二哥儿为何就不肯留在开封府,非要去襄阳受苦?”
他不是想要一个答案,他就是想要跟所有人表达,不是他逼着皇子离开开封府的,而且还是赵德昭主动的。
身为禁军都指挥使,又因为韩崇训的关系,韩重赟对新军了解颇多,对赵匡胤父子之间的关系也很清楚。
韩重赟沉吟了一下说道:“陛下春秋正盛,二哥儿如今留在汴京也不过是混日子,还不如让他们出去摔打摔打,也能长些见识。”
“道理是如此,可是这史书又会如何书写啊!”
韩重赟想到儿子曾经说过的话,试探道:“如今我大宋只有东京,西京,不如设襄阳为南京,如此皇子前去就藩,并将勋贵子弟带去,也名正言顺。”
此事本是赵匡胤听了赵德昭描述后世的时候,曾经有过的想法。
蒙古大军席卷全国,只有襄阳守了住,那座坚城作为陪都,倒也合适。
这个时候听韩重赟一说,只是犹豫了一下,就点头道:“不错,如此一来,所有行径都名正言顺。不过,襄阳并不偏南,毗邻汉水,不如叫汉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