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钏就着银勺子挖了一口,眯着眼,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她没这么吃过!
酸乳酪加上新鲜的水果?
这也太解热了吧!
一路从东堂子胡同走来的黏腻与潮热,全部消失殆尽。
含钏笑起来,“姚伯,您也是个要进厨房的人吧?”
被称作为姚伯的中年男子赶忙摆摆手,“奴担不起姑娘的尊称,您叫奴老五即可。”
含钏笑着应道,“五伯。”
五伯惶恐地退了又退,躬着腰回答含钏一开始的提问,“...奴惶恐!奴在官牙待了快四个月了,因年纪大,先头在善药堂做工,后来被人买走后,便又是十来年,前些时日...”五伯顿了顿,“前些时日,又是被当时的主家发卖出来的,在官牙里想买奴的人不多。往前在主家确实是在厨房帮厨的小厮,黄二爷听说了奴的来历,便力荐了奴过来。”
一把年纪被主家发卖了...
有点惨了。
含钏笑敛了敛,手里端着冰乳酪西瓜盏,问五伯,“您往前是在哪儿做工来着?”
五伯头埋得低低的,“不过是京畿周边的一个小户人家,说出口,您也不一定认识。”
看五伯知进退又有在药堂做工的经历,又有做帮厨的经验。
又是个男的。
在白家倒也合适。
白爷爷如今是不在膳房做事了,身边有个能说话的也挺好。
含钏送给五伯一块儿银雕的叶子,笑着交待了几句,“白爷爷与四喜都是省事的,只是如今白爷爷这背还需精心。大郎君身子骨一向是弱的,也劳您费心。家里的嚼用除却白爷爷给您的钱,我这处每月另外再给您二两银子,白爷爷的药钱、水烟钱、吃肘子的钱且另算,您看成吗?”
这相当于是当这家的管事!
五伯弓着腰,连连点头!
含钏再笑起来,“家里头的爷们都是不管庶务的,在四喜没成亲前,咱们以三个月为限,您将进账出账都拿到东堂子胡同的‘时鲜’来,咱们对一对,若白爷爷也认可您,四喜也喜欢您,那我就同黄二瓜说将您的身契迁过来?可好?”
也就是说?还没定呢!
得试用!
查账看老实不老实,白家的意见看做事利索不利索?一切都行?才正式迁身契!
这姑娘真精明!
五伯连连点头。
含钏一连几日都过来探白爷爷与四喜,问问一日三餐问问吃喝拉撒?见五伯都在调上,便彻底放了心。
这头放了心?那头就得用心。
“时鲜”已许久未推出新菜品——拉提依样画葫芦是一绝?吃过的菜,靠惊人的嗅觉便可复刻一二,可若是叫他独创菜品,或依据今儿个的食材来制定菜谱...拉提眨巴眨巴小鹿般下垂的大眼睛?看着含钏很无奈。
掌柜的?拉提做不到啊!
如果拉提能说话,他一定会这么呐喊——含钏心里这么想。
含钏学着白爷爷的样子,一记闷勺敲在拉提后脑勺上,“...什么叫名家?画别人没画过的画,写别人没写过的词儿?做别人没吃过的菜!只知道复刻的叫什么?叫赝品!叫仿制!叫假货!一辈子不值钱!”
拉提垂了眼睫,可怜巴巴的。
小双儿想帮忙说两句?可见自家掌柜的痛心疾首,又怕说了话就惹火烧身。
资深跑堂小胖双?决定明哲保身,死道友不死贫道?让拉提一个人直面掌柜的风雨。
含钏教训了拉提?便提了笔在单子上写了一个谱儿?又在“时甜”的档口加了一道冰镇酸乳酪果子,“时甜”档口的单子推给小双儿,详细的菜谱儿推,“‘时甜’加一道应季的冰饮,你好好想想酸乳酪怎么做?果子选什么?选葡萄?西瓜?莲子?还是别的,若是都好吃便都加进菜单子里,若是加进去的不好吃,下个月每顿只能吃半碗饭。”
小双儿:???
不是死道友不死贫道吗?
含钏转头对拉提说,“我已尽力用简单的字儿写清楚了,好好认。我不做试菜,得将你必须尝到菜才能复刻的毛病纠回来...照着这单子将这道干菜焖肉做出来,若是你做不出来,小双儿下个月也只能吃半碗饭。”
小双儿惊呆了。
合着她才是那倒霉的道友?
为了小双儿的饭,拉提手里攥着单子,重重点了点头。
小双儿选了葡萄、葡萄干、椰子肉、桃肉和西瓜做酸乳酪的底,还额外添加了松仁、瓜子和花生碎,最后特立独行地舀了一勺甜滋滋的蜂蜜糖,含钏吃进去既有新鲜蔬果的清香,又有干果丰富的油脂香与脆爽的口感,酸乳酪也用得好,口味醇厚且酸甜适口,配上一支银制大勺,既有粘稠冰凉的酸乳酪浆,又有多样丰富的果子。
选得挺好的。
“时甜”正式推出蜂蜜乳酪盏,比先前的木薯丸子牛乳茶更受欢迎。
拉提得进度倒是落下了,其实也算做出来了,只是水平不高,放在其他食肆绰绰有余,放在“时鲜”有些不够看。
拉提自己也知道,埋着头做,导致食肆每天的伙食都是各式各样的干菜焖肉。
徐慨隔着四堵墙,都能闻见“时鲜”飘过来的肉香。
四五日没去“时鲜”了。
自从白家搬出东堂子胡同后,便有些日子没过去了。
这几日补前两日落下的公务,每每补到天黑尽了才返家。
徐慨闻见那肉香,止住了步子。
明明在六部用了晚膳,为何还会饿?
定是“时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