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颜跟昨日相比,虽然还是带着笑容,但谁都能感受到她笑容下的悲伤和绝望。
即便是理智如魏瑧,也不忍心看她微笑。
“兰香,你陪四小姐去隔壁待会儿。”
有些话,她不太方便当着妹妹的面开口,但是不问清楚她也不敢让花颜留下来。
四花本来不乐意走,可看到姐姐难得板着脸,小兔子似的她红着眼眶,又看了眼花颜,老实的跟着兰香去了隔壁。
魏瑧让兰香陪着,也是想让兰香引导四花儿自己去思考该不该能不能留下花颜来。
“花颜,你老老实实告诉我,你娘卖你,是不是受了别人的逼迫?”
她说话可一点不含蓄,斜眼睨魏瓒,就差没指着魏瓒的鼻子问花颜了。
“昨日夜里,弟弟发病,阿娘,阿娘没法子,去求大师傅救弟弟。大师傅说他无能无力,只能让弟弟吃好点看能不能减轻病症。一早,阿娘就把我送到了牙行。”
魏瑧胸口急速起伏,好半天才开口。
“那你呢,你如何想的?”
花颜突然跪伏下。花颜什么都能做,即便,即便死了,也不需小姐费心,把我丢去城外就是了。”
听到花颜的话,魏瑧重重闭了下眼睛。
“你起来吧,既然你娘将你卖了,而且签的是死契,那么以后你生死都不属于你自己了,你可有意见?”
“奴,奴没有。”花颜卑微的颤抖着瘦削的身体,“奴的娘既然已经卖了奴,那以后,奴就是小姐的私产。生死,在于小姐。”
魏瑧沉默了一会儿:“你的名字应当是你爹生前给你取的,你便还是叫这个名字吧。”
问过花颜之后,她便让人出去隔壁找四小姐,以后她就跟在四小姐身边照顾她。
“怎么,你觉得是我用了手段?”
“那是。你昨日才说你有办法,今日便被牙婆领上门,你道我该如何想?”
魏瓒也是苦笑摇头,委屈都没地儿说去。
他昨日是说过这话,但那是他打算在离开之前想办法从陈娘子手中买了花颜,却没想到,陈娘子比他动作还快,不过一夜时间,就果断的卖女儿救儿子。
“你真打算把人留下来?”
“既然都买了,那肯定留了。”
魏瑧想了会儿,叫人去请给他们领路的那位郎中。
这人虽然年纪稍显年轻了些,医术也不及之前给大宝他们诊脉那位,可能看出他们师出一门,至少比她这个半吊子要好。
郎中来得很快,给花颜诊脉后眉头皱成一团。
“三小姐,这个我得回去好好想想,再翻翻医书,一时之间没法给你答复。不过可以先开两副药给她稳住,让情况不至于恶化太厉害。”
“有劳苏郎中。”
魏瑧叫人送了药钱和一两诊银过去。
回头,那郎中的小药童还专门过来教他们如何熬药。
“让她自己学,以后她的药都让她自己熬。没事儿的时候,跟着四小姐也认些字,好歹把药名给认全了。”
花颜哽咽说不出话,动作麻利的又跪下去,给魏瑧魏珏磕了个头。
魏瑧年纪小小都觉得自己要操心成老妈子了。
多了花颜这档事儿,她们后两天基本没出去,直到上车那天的早上,在魏瑧的默许下,魏瓒的小仆领着花颜回去善堂那边,隔得远远的看了她娘和她背上的弟弟一眼。
磕一个头,拜别娘亲,从此生离。
再磕一个头,拜别爹爹,至此死别。
花颜站起转身,再没回过头。
“三小姐,花颜姑娘的病我没有把握治好,不过我师叔应该可以。”
苏郎中悄悄找到魏瑧说了这句话:“她这病是累出来饿出来的,若是能好生调养,或许能多活两年。”
那么小的女孩子就要进入轮回,苏郎中眼中不自觉带上一丝怜悯。
魏瑧虽然心善,但也不会把花颜当自家妹子一般对待。让她跟在四花儿身边已经是很照顾她了,至少吃的穿的不比普通人家的姑娘差,做的事情也不多,比起她在家里,那简直是天上地下。
马车吱嘎吱嘎的行进在道路上。
山路陡窄,要越过这一段之后,才能进入稍微平缓一些的丘陵地带。
“今天晚上找不到客栈投宿,要住在野外了。不过前面隘口那儿有一片平整地,是专门弄出来给过往商队和旅客扎营的。你们几个女孩子别下车,实在要下来,也得戴好帷帽。”
主要是这里人太多太杂,魏瓒怕别人冲撞了两个妹妹。
又走了一个多时辰,赶在太阳落山之前,顺利到达了魏瓒说的那个地方。
在他们之前,已经有个小型商队驻扎下来了。
常年来往这条路的人都知道规矩,按照自己车队的规模安置占地,给其他人留下足够的空间。
基本上这么多年来往的都是这些熟面孔,驻扎下来后,车队的领队就主动去找了隔壁商队的管事打听前面的路况。
“前面路还行,老样子,不下雨就能走,下雨就看命了。”
管事摸了摸光头,叹气:“原本成县那头可以直接上山的,去年被洪涝害了,后来修了一次,结果入冬之后又遭雪灾,全村人都没保住,等到雪化之后,商队搁那边过才发现这事儿。后来那头被人传说晦气,现在都不往那边走了。”
现在走的是耀县那条路,远一点,平一点,问题最大的就是有条河,遇到大雨必然涨水。一涨水,河对面的路泥泞不堪,牛车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