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
在一片喊杀之中,声震上天。
敌我双方,短暂的分开之后,又更快的融合在了一处,若非衣裳乃是一红一黑,只怕难分清敌友。双方激烈的拼杀着。
血色染红了半边天,残阳底下的人,分不清身在何处,亦分不清眼前人是何人。
只是不停的挥舞着手中的武器,似是不知疲倦,领头的人更甚,身上不知受了多少的伤,但是仍不惧的往前冲,似要与对方的人拼命似的。
面上分不清是对方的血,还是自已的血,一头乌黑的长发,因为长时间的奋斗,已是凌乱不堪,夹杂着汗水与血水,一片浑浊,粘在了棱角分明的脸上。
粗鲁的一抹面上的血水,紧紧的盯着对面的敌人。生怕眨眼之间,人便不见了。就像他的两个儿子一样,说不见便不见了。
不要命的领头人,正是秦文谨。自从蒙恬、蒙毅丢失之后,赵王盍又放出消息来,声称两个孩子在他手中。
在赵王盍还未说出他的要求之前,秦文谨便时常寻赵国人的麻烦,但凡遇见落单的,便杀无赦,无一例外。
今日遇着一队,军士较之往常,强悍不少的赵**士,秦文谨一时之间,竟与其相持不下,见对方领头的将要离开此处。
秦文谨脑中热血,瞬间冲断了所有的思绪,他定要将这些人留在些处,否则难消心间怨愤,撇下后头的军士,秦文谨一马当先,追了上去。
不过秦文谨没有瞧见的是,逃亡中对方领头人的嘴角,似是轻勾了一下。不过残红之后的天,有些灰暗,这一轻都让人瞧得不太真切。
秦文谨的马是千里的良驹,有一年生辰之时,秦昭世特意挑了送他的,此时跑起来,耳畔尽是山风在呼啸。
正因为如此,怒气上涌,又夹带着山风,成为了敌人最好的掩护。一道破风的矢,挟裹着强劲的啸风迎而射来。
奔跑来不急停下,亦赶不上掉转的秦文谨,被这一道矢,穿透了左边的心口,矢过不留,只余一个碗大的血窟窿。
马儿驮着秦文谨,复又前行了几步。马上的人儿,这时身上才有了痛感,低头瞧见了缺失的心口,嘴唇嚅动,欲说些甚,却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
高大的身影,在夜幕将要降临之时,显得格外的沧桑脆弱。因为缺失的心口,轰然倒塌
“大哥”
“大哥”
“大哥”
“大哥不要”
秦昭世紧闭着双目,口中不断呐喊着,额上、脸上、甚至脖颈,乃至于全身都是汗水,整个人好似从水中打捞起来似的。
且浑身的肌肉僵硬,双手十指紧握成拳,面上的焦急之色尽显,又因为无能为力,而显得无比的焦急,口中还一直叫喊着。
洛惜贤自秦昭世喊的第一声,便跟着惊醒过来了。只是一直叫不醒被梦魇着的秦昭世,眼下见秦昭世仍在魇中,甚至越陷越深,也不知梦着了啥。
洛惜贤见着情况好似有些不对,起身拿了那张夫妻二人,有空闲便会用作合奏的七弦琴,由心而发,奏了一曲清心之乐。
乐声由耳及心,缓缓流淌。床榻之上挣扎的秦昭世,渐渐的平缓了下来。及至最后,只余均匀的呼吸之声。
洛惜贤闻听这声儿,又再弹了一刻钟,确认秦昭世无醒过来的迹象,这才停止了弹奏,只不过方才行至床榻边上时。
床榻上安稳下来的秦昭世,宛若邪气附身一般,又开始了呓语:“大哥你怎么那么傻呀”言罢,竟低低的哭了起来。
无法,洛惜贤只得将秦昭世扶起来,舍不得下手揍他,只得将其推下了床榻,咕噜噜顺着台阶滚下去的秦昭世,总算是揉着昏沉的脑子站了起来。
在望见床榻之上的洛惜贤时,秦昭世的脑子还处在混沌当中,他上前拉着洛惜贤的手,一边走一面说道:“惜贤快跟我走,我们去救大哥。”
洛惜贤并未从挣脱,只是柔声问道:“昭世哥哥,发生了何事?这三更半夜的,上哪里救大哥?”
闻听此话,秦昭世抬头打量了一下外面的世界,除却宫中的宫灯,天地一片黑暗,最要紧的是,此时他身处的乃是自家寝殿。
而他大哥秦文谨,此刻尚在榆林塞,长舒一气。这才后知知觉的反应过来,先前因为过于真实的场景,叫他见下心仍在怦怦跳着。
知哥莫若弟,梦中的场景,若是不及早做准备,只怕会成为现实。
秦昭世顾不得许多,将方才梦中所见所感,都一一告知了洛惜贤。
洛惜贤见秦昭世此时的面色,仍有些苍白。有些心疼的握住他的手,道:“昭世哥哥你是否因为恬儿、毅儿之事,过于忧心所致?”
秦昭世摇了摇头,道:“惜贤,大哥这人我最了解。看似沉稳,只是一旦触及他心中的那根线,只怕与疯人无异。小帅平日里看着跟个孩子似的,但是他的心中自有一杆称,这才是我此交叫他去榆林塞的缘故。
当时只是担心大哥做下的事被六国发现,小帅素来机变,能助大哥躲过这一场危险,也是为了防止万一,六国做了什么,激怒了大哥。
可是我竟然没料想到,赵国赵盍小儿竟然会对两个孩子下手。这无疑是触及到了大哥心中的那一根线,便是此时,我也不知他会做些什么。只盼小帅能够看着他些。”
洛惜贤闻言,心中的那根弦也立时繃紧了。若是大哥的脾性当真如此,那么方才昭世哥哥的梦,就有些耐人寻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