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翎此时,正睡得迷迷糊糊的,因为心里惦记着事情,始终睡得不大安稳,一觉醒来,外面的天色依旧暗沉。
她看着外面漆黑的一片,心里不知为何,总觉得有些担忧,“丝竹,什么时辰了?”
现在轮到丝竹守夜,听到声音,连忙走进来,“姑娘,还早,您再睡一会。”
薛翎却没有一点点的睡意了,她撑起身子,“常山没来找你们吗?”
丝竹低声说道,“我和丝雨怕误事,一个守前半夜,一个守后半夜,若有人来,必然知晓,姑娘别担心,既没来,必是无碍。”
薛翎摇了摇头,“不是,曾先生那个性子,就算有碍,只怕也会挨到天亮,丝竹,我还是不太放心,你拿了灯笼陪我过去看看。”
丝竹知道薛翎担心,也不说别的,去衣柜里寻了一件披风,“姑娘,夜里寒凉,披一下吧。”
丝竹手里拿着一盏灯笼,夜里很静,月儿高高的挂在天空,在地上撒了一层银沙一般。
怕惊扰到其他人,丝竹的声音压的很低,“没想到姑娘这样担心曾先生!”
薛翎轻呼出一口气,“并非如此,阿娘这种医治法子我从未尝试过,心里没底,这是作为一个医者最基本的责任心。”
丝竹说道,“姑娘说的极是,小心脚下。”
烛光映着丝竹的脸,双眼偷着乌青。
薛翎到底于心不忍,“明日你和思雨好好的在房里休息,让你哥哥陪过去就是了。”
蒋旭跟了过来,也并没有做些别的,一直待在前院,平日里无非就是跑跑腿。
丝雨便不再坚持,只是握住了手中的药箱,“是,姑娘。”
两人踏进院子的时候,就看见常山满屋子乱转。
薛翎看着这样子,就知道自己来对了,“曾先生不好吗?”
常山看见薛翎,这才大喜,“薛三姑娘怎么来了,”
然后有些委屈,“我们公子半夜又发热了,现在额头好烫。”
薛翎抬脚进去,“不是嘱咐了你,让你去知会我吗?”
常山撇撇嘴,“公子说了,让我天亮了再去。”
薛翎早已经料到,便不再多说,走过去,看到曾忆一张俊脸红红的。
她伸了一只手去探他的额头,烫的她心里一阵心惊,“他烧糊涂了,你还理他做什么,该去找我。”
常山闷闷的说道,“姑娘说的极是,只是我不敢违抗公子。”
薛翎叹了一口气,她何等通透,自然明白曾忆的用意。
她走上了这一条路,早已经没有什么男女之分,更没有作为女孩儿家的自觉。
不过,他的这一份珍而重之,还是叫她心里起了波澜。
薛翎低着头写了药方,递给常山,“速去抓药,取三碗水,武火烧开,文火煎至一碗就好。”
常山点头,双手接了过去。
薛翎看着曾忆。
她静静地坐着,这是她第一真正的仔细打量。
不像是从前那样一眼扫过。
只是认认真真的看着。
一双眼睛紧紧的闭着。
睡着的他看起来十分的安静,不像平日里那样克制守礼,此时的曾忆倒是平添了一种少年郎俊郎不凡的气息。
薛翎的眼中映出一个人的身形,只是这。
薛翎也不知道,这样的一个人这样的闯入她的视线之中,到底是好是坏。
她也知道以后会如何。
只是,唯一有一点可以确认的是,再也不可能像当初一般,对他心生戒备。
“你现在觉得如何?”薛翎轻声问道,“能听得到我说话吗?”
似听到她的声音,他睁开疲惫的声音,看着她,有些恍惚,“天亮了吗?”
薛翎无奈的说道,“你发热了,我已经开了药方。”
曾忆张了张嘴,只觉得嗓子涩疼。
“想喝水吗?”
薛翎走到桌子边,探了探茶壶,微温,她倒了一杯,轻轻的递了过去。
“我喂你。”她把水杯递了过去。
曾忆整个人看起来虚弱无比,只得就着薛翎手中的手喝了半盏。
声音还是如之前一样沙哑。
“多谢。”
薛翎说道,“我看看你的伤?”
他微微的迟疑,“天色?”
薛翎懒得理他,只是拉起他的阔腿,看了看他的伤口。
微微的红肿,并无大碍。
她仔细的思索,决定还是用之前的那个药膏。
“我重新替你换药,会有些疼,你忍一忍就好。”
“我和你一样,不怎么怕疼。”他笑了起来。
“你现在还能说笑,看来应该是无碍的。”薛翎说道,“不过是急坏了常山。”
吃过了汤药,曾忆出了一身汗,整个人倒是清醒了许多。
薛翎起身准备离去。
曾忆对着常山说道,“你且出去等一等,我有话和薛姑娘说。”
薛翎看他满面通红,“有什么话,等你好了再说,你现在好好的休息。”
曾忆摇了摇头,声音压的很低很低,“你祈雨成功,本可以功成身退。”
他满是愧疚,“只是这一场旱事,只怕还要持续月余,我知道你南地巫族的仪式,最是耗神耗力,一场祈雨仪式,需得沉寂月余方能进行下一场,而百姓愚昧无知,见祈雨成功,便贪懒成性,不愿挖渠道饮水,长孙殿下这才请你今日去渠道走上一遭,薛姑娘,你记得无论如何,不可应允再次祈雨。”
薛翎微叹一声,“你现在这样,好好养伤就是,放心好了,我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