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是因为她送馆长的清露,让他怀疑馆长和设计他劫掠贡品的人有关?
反正这件事,建昌侯早晚都会发现的,梁子都结下了,也不怕多这么一笔,先想办法将馆长救出来再说。
“找了什么缘由,抓馆长下狱?”
“原先将他扯入了贡品被盗案,一抓回来,就被打了三十大板,一点都没留手,打得皮开肉绽的。”想到那个场面,检校不免啧了两声,继续道,“想不到馆长面子挺大的,天方使臣亲自跑来替他澄清,说是清露是送他的。偷盗贡品的借口站不住脚了,又换了个更绝的——僭侈逾制!这是想将他往死里整。”
“他那家莳花馆,琉璃器皿是有不少,不过,京师之中的销金窟,哪家没个十来件的,说他僭侈逾制,有些过了吧?”
“琉璃器皿倒是没什么,坏就坏在一同搜回来的瓷器上!”
无羡打趣道,“瓷器有什么稀奇的?难不成画春宫图了?”
“春宫图算什么?”检校的眼睛瞟了一圈,见四周没有外人,方才开口道,“哥哥我可只同你说,你别说出去啊!那瓷器的颜色不对,青中泛紫,犯了大忌!”
无羡的心里咯噔一下,坏了,那瓷器的青料用的是西域的回青,发色菁幽,确实比市面上的要深沉些。
“能让我见一下馆长吗?”
检校朝她挤了挤眼,笑得有些猥琐,“他是你的小情人啊?”
“好歹相识一场……”无羡没有辩解,索性将错就错,嘴角僵硬的笑容,让对方更加笃信不疑。
“想不到你年纪不大,却是一个痴情种。”不过回想起馆长的那撩人的眼神,确实有叫人痴迷的魅力。
“哥哥我也不是个冷心冷情的,就让你们见上一面,不过就你一个人,不能待太久。”
“他不是被打伤了吗?哥哥再让我带个大夫进去,给他上个药。”说着,无羡悄悄往他手里塞了一块配饰。
检校瞄了一眼,居然是琉璃居出品的,阳光下流光溢彩,可是个好东西。
他快速收入了怀中藏好,笑得如朵菊花,“太见外了,不是?你多带一个人,哥哥我还能跟你计较?”
“哥哥说得是。”无羡召来歌僮,对他安抚了两句,只带了柴胡一人,随着检校进了牢房。
虽然已是干爽的秋季,牢房里依旧充斥着一股霉味,混合在难闻的粪臭中,不觉让人用手捂住了鼻子。
四周关着的囚犯,一张张干瘦蜡黄的脸,在幽暗视线下显得脏兮兮的,裂开的唇瓣间露出一口腌臜的黄牙,笑声回荡的牢狱显得诡异莫测。
无羡蹙起了双眉。
进了牢狱还能笑得出来?
难道是关太久,将人给关傻了吗?
撕拉!——
衣帛的撕裂声自尽头传来,在静谧的走廊中显得很是突兀。
那个方向,是所有人的目光汇聚之处。
无羡的心头,涌起了一抹不好的预感,她立刻加快了步伐,循着那声音的来源跑去。
只见一个猥琐的家伙,将身上肮脏的皂衣半褪了下来,骑在了馆长的身上,一掌打在了他的脸上,“也不看看你的身份,装什么贞节烈女?进了牢里,就是我说得算,给大爷我笑一个,把我哄开心了,赏你口饱饭吃。不然,哼哼,有你好受的!”
看着地上无力躺着的人,一身玄色的锦袍被扯成了碎片,仿若一朵曼沙珠华,在绝望的尘埃中等待着凋谢。
饶是再温和的人,也不由怒从心起。
虚掩的牢门,被无羡一脚踹开,一脸杀气地冲了进去。
随即,传来一阵杀猪般的哀嚎,狱卒被撂倒在地。
“你、你是谁?擅闯牢房可是……”
狱卒的话还没说完,又是一脚招呼上去,刻意避过了要害,不会致命,却能让人痛心彻骨。
无羡解开了身上的外衣,俯下身,轻轻地盖在了馆长的身上。
昏暗的光线下,眼前的人影渐渐与记忆中的相互重叠。
“对不起,我来晚了……”
馆长一个字都没说,垂下了眼眸。这个时候,他谁都不想见,尤其是无羡。
他将脸侧向了内侧,无意间,将他脸上的掌印突显了出来。
他的皮肤本就白皙,因为保养得当,就如十多岁的少年一般娇嫩。被打上一个巴掌后,立刻就浮现了红痕。
狱卒缓过了神,嘴里又开始不老实起来,“哟!又来了个娇俏的,衣服都自己解了,大爷我可得好好疼爱你一番!”
“我也是这么觉得的。”无羡眸色暗沉,表情冷郁。
对付这种混蛋,根本不用客气,一个箭步来到刚从地上爬起来的身影前,又给他补了一脚。
狱卒如同一条死狗,趴在地上哼哼唧唧地喘着粗气,直到看到了检校出现在牢门外,又振奋起精神,指着无羡告状道,“大人来得正好,这个歹徒擅闯监狱,意图不顾。”
检校觉得,这人怎么那么没眼色呢?没看到他俩是一起来的吗?告状都不会找对象。
“那是我兄弟!”
狱卒吓得一哆嗦,眼里全是愕然,这才识时务地往墙角退了一步,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无羡招来柴胡,“你替馆长看看伤口。”
馆长紧紧地抓着盖在他身上的衣袍,“我不想治,你们出去……”
“现在不治,你的腿说不定就废了。”无羡故意说得危言耸听。
馆长不为所动,眼中一片死寂,“废就废了,反正我也没想过能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