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公公瞥了眼茶水,汤色碧绿明亮,是宁夏独有的无果枸杞芽茶,有明目安神、除烦益智之效。
可惜芽尖已老,是端午后才采摘的,非上品,故而没了品尝的兴致,倒是边上果碟里装着的糖果有些意思,造型小巧别致,有如粽子一般。
他用手拈了一颗,丢入了口中,顿时一股沁凉在舌尖释放,滋润着咽喉,一路的舟车疲乏顿时消失。
他不觉赞了一句,“你这儿的果子不错。”
李霸呵呵一笑,“这是小女做的,公公若是喜欢,给您多备些,当零嘴吃。”
“你倒是养了个好闺女啊!”
李霸见他心情正好,开口问道,“不知大人该如何称呼?”
那人拜拜手,“别叫什么大人,咱家是监枪董忠,刚调来补了邓公公的缺,你不认得咱家也不奇怪,叫咱家董公公即可。”
“原来是董公公,末将有失远迎。”李霸起身行了一礼,脸上堆着憨憨的笑,“公公此番前来,不知所为何事?”
“近日来,河套地区连番受到小王子部的侵袭,惟有你这赤木口安然无事,圣上深感欣慰。咱家出宫之前,特意嘱咐下来,让咱家来瞧瞧。”
李霸瞧着董公公,见他嘴角的笑意意味深长,咽了口口水,“其实末将这赤木口啊,年前也遭受过劫掠,损失也不小呢!或许是因为咱们这儿太穷了,没啥可抢的,所以小王子就不来了吧……”
董公公唇边的笑意扩大了几分,“李将军谦虚了,咱家可是听闻,年前小王子招募了三万多兵马,不但寸步未进,而且还让你给打跑了?”
他怎么就给忘了呢,内臣替皇上管着厂卫,消息灵通得很,这下可真是皮匠栽跟头——露了楦头。
李霸觍着脸笑道,“这不是承蒙圣上福泽庇佑嘛……”
董公公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语气低沉了几分,“少学那些酸不溜丢的,尽拿些不实的来忽悠人。
“你的事咱家早就打探得清清楚楚的了,前番你得罪了杨阁老,只得了五百兵卒来此驻守,而且还是些带了伤病的,根本就没战斗力。
“你该不会真如传闻所言,是投靠了敌寇,所以他们才会放过你的吧?”
说着,董公公抓着手边的茶盏,重重地砸在了桌子上,砰地一声,有如扣在李霸的心头。
吓得他立马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双手抱拳,将脑袋深深地埋在双臂间,讨饶道,“公公明见啊!末将怎敢啊……”
董公公冷哼一声,声音又冷了几分,“咱家看你是胆大得很!
“过去这半年间,李将军共偷挖斥卤五十车,呵呵,这可是炼制硝石的重要原料啊!
“此外,又购置了砟子炭和硫磺各三十车,做成的火药怕是也有五六十车了吧?”
得!看来这个董公公是有备而来,不止是小王子进犯时所率的兵力,连他们购置的火药原料,都打探得一清二楚,没什么能瞒得了他的。
李姐站了起来,对董公公行了个礼,道,“当日,杨阁老着我等来守此地,任务艰巨。
“我等也是没了办法,索性豁了出去,弄了一大批火药,装在了坛子里,埋在了营门外。足足装了五百之数,连成了一片。
“本想着和敌人同归于尽,与营地共存亡的,也算对得住皇恩了。想不到却是靠着这赤木口的特殊地形,侥幸存活了下来。”
“哦?”董公公冷笑了一下,“赤木口山势散缓,地界开阔,咱家眼拙可看不出来这地形哪里好了?!”
李姐答道,“就是因为地界开阔,一马平川啊,敌人托大,傻乎乎地一股脑儿全拥过来了,深入陷阱,被埋在土里的炸炮一炸,主力损失惨重,这才侥幸将他们给击退了。”
董公公挑了挑眉,“小王子来犯之前,你们少说也能制成三十多车的火药,都能将座小山给炸平了。这一战,你们究竟灭了多少敌寇?咱家要听实话!”
李霸伸出手,也不知要摆几根手指好,索性将五根手指都摊开了。
“五……五千?”董公公的话脱口时都带着颤音,连他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
这可是十倍于己方的大胜啊,怪不得能将敌寇打得不敢来了,情愿绕了一个远路去河套。
李霸收回了手,“其实,具体歼灭了多少敌寇,末将也不清楚。因为是被炸炮炸的,多数的肢体都破碎不堪,难以计数,只得了两百个尸身完整的,就这么报了上去。”
董公公拿起手边的茶盏,喝了一口,定了定神,“咱家想亲眼目睹这炸炮的威力,不知李将军可否方便?”
这话说得虽然客气,却是带着一种上位者不容辩驳的威严。
李霸忙点头应道,“方便!方便!只是炸炮危险,演练的校场路途远了些,还得烦劳公公跟我们走一段路。”
董公公点点头,又将兜帽戴起,随着李霸一行人出了营门,上马车行了一段,方才到达。
董公公取下兜帽,扫了眼四周的乱石堆,咋舌道,“你这地儿找得可真僻陋的,怎么不在营地的西边放?”
“营地西边不安全,全埋上炸炮了,但凡有些许火星子,能连绵好几里。嘿嘿,也不怕您笑话,末将平日里都不敢随意去那儿闲逛呢!”
李霸讪讪笑了下,带着董公公躲到了沙包后,引爆的工作就交给了沈钰,不久便传来轰轰三声巨响。
董公公只觉得地面随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