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深秋是清冷而干燥的,加之笼罩在京城上空多日的乌云又已散尽,一时间更让人感觉,秋高气爽万里无云。
大明内阁首辅,中极殿大学士黄立极倒背着双手站在文渊阁那宽大的木窗旁。他微眯着眼睛,默默的看着不远处那一片片在秋日下泛着微光琉璃瓦。
“新皇登基已经多日,虽说奉遗诏拥立新皇是自己首先提出来的,并且自己还曾奉笺三次劝进,甚至连“崇祯“年号也是自己这个首辅拟出来的。按说在新皇登基这件大事上,自己也算有所功劳。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段时间自己的心中总是觉得不甚安稳。”黄立极轻轻地叹了口气,慢慢转回头目光看向身后。
身后的文渊阁中,其他几名内阁成员,分坐几处各自干着自己的事情。万历三十五年丁未科榜眼,太子太师中极殿大学士施鳯来正一边抚着胡须一边翻臣建极殿大学士张瑞图,手中提着毛笔在一张纸上写写画画。在另一侧,中极殿大学士李国普则坐在书案前微眯着双眼闭目养神。
黄立极的视线从那几名阁臣身上一一扫过,心中不由暗想:“此时内阁中的这几个人,除了自己是天启五年入的内阁,其他几人都是在去年才得以入阁。算来,时间不过一两年,可却在忽然之间,都成前朝的老臣。。。。。。有道是一朝天子一朝臣。新皇继位,不知自己这些老臣子,还能在这文渊阁中停留多久?”
黄立极的目光变得有些黯然,他转回头,再次将视线投向窗外,不经意间脸上带出了一丝苦涩,“为了这个内阁辅臣的位子,为了这个大明文臣的最终的追求,自己也不知放弃了多少坚持,违心的做了多少事情。。。。。。呵,正所谓人算不如天算,费劲了心机,到头来先皇殡天新皇继位,一切就又都变得难以预料了。”
就在黄立极默想心事之时,一个声音忽然在背后说道:“首辅大人,在窗外可是见到了佳人美景乎?”
黄立极转回头,就见张瑞图已经停下了手中的笔,正笑眯眯的看着自己。黄立极笑了笑说道:“此处,哪有什么佳人美景。我可不似二水公,眼中所见,笔下所绘,皆为人间奇景。”
“呵呵。”张瑞图笑了两声,对着黄立极拱拱手,“哪里,哪里。对了,前几日友人相赠了一副字画,某观之可能是徽宗御笔,首辅可愿一览?”
“哦?”黄立极眉头一挑,“有此事?那定要叨扰了。”
“哈哈,如此甚好!羽王兄,元治兄同去否?”张瑞图大笑了两声,又对施鳯来和李国普说道。
施鳯来和李国普都笑着点头,几人随后又说笑了几句,便都做回桌案之后,翻看摆在众人面前的那些题本奏本。
黄立极一边放看着那些奏折,一边思索着在纸上草写着票拟。看不过几本,忽然听到施鳯来在一旁似乎猛吸了一口凉气。黄立极转头看去,就见施鳯来紧皱着眉头,正死死的盯着一本奏折。
“羽王兄,出了何事?”黄立极微皱着眉头问到,心中暗想:“难道又是那里出了天灾**。”
施鳯来慢慢抬起头,微微犹豫了一下,便拿着那本奏折走到黄立极的身边,说道:“首辅,你看看这本。”说着就将那本奏折递给了黄立极。此时,另外两人也觉出情形不对,纷纷起身走到黄立极的身后,将视线投向他手中的那本奏折。
那份奏折并不长,须臾之间几人便都已看完。然而,看完奏折的几个人没有一人出声,全都皱紧着眉头思索着。
直到半晌之后,黄立极才出声说道:“会不会是假的?”然而,连他都没有想到,他发出的声音尽然是那样的干涩难听。
一瞬的沉默,张瑞图慢慢的说道:“笔迹没错。”
“那怎么会送到内阁?”施鳯来疑惑地问到。
“是啊。这种。。。。。。尤其是他的,应该是直送陛下那里,不应该到内阁啊。”李国普思索着说道。
“现在,怎么办?”张瑞图昧着眼睛问到。
“是给那人送回去?还是直接递上去?”施鳯来低低的声音问道。
几个人相互看了几眼,最终,视线集中到首辅黄立极的身上。黄立极将那本奏折轻轻的放在书案上,脑中飞快的思索着。这本不应该出现的奏折,突然出现在内阁之中,到底是为了什么?这绝不会只是宫中某个人的失误,这其中一定有着特殊东西。此时,新皇登基不久,这本东西就出现在内阁之中,这是不是预示着那个人与新皇之间已经有了隔阂?是不是那个人手中的权利已经成了新皇眼中的障碍?或许是新皇在用这种方法来试探内阁众人?怎么办?如果判断不好,面前的几个人包括自己之内都会大麻烦,说不定还会有身家性命之忧。。。。。。怎么办?”
黄立极思索良久,慢慢的抬起头看向其他三个人。
施鳯来犹豫了一下轻声说道:“我看怕是送错了吧,是不是想给那人送回府中,问清楚在办?”
“万一不是呢?”张瑞图问到,“万一。。。。。。”他说着用手向上指了指。
“嘶。。。。。。”施鳯来吸了口冷气,“可能吗?”
“我只说万一。”
“要不要先查查是谁放在这的?”李国普皱着眉说道。
“不。”黄立极似乎想定了注意,“我们不用去管那么多。这本奏折既然到了内阁,我们就只尽阁臣的义务。这本奏折既然我们拟不了,就不拟,按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