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未说完便被姚平康讥笑道:“俺记着宪司的陈按察使不长得你这么个模样?”
那人怒道:“本官身受按察使调遣特来询问案子,你这粗夫聒噪甚么?”
姚平康不惧他,又讥诮一句“似乎只是你要与王家结亲的案子罢了”。
那人面皮突然涨红,他叫道:“折经略家的公子立功,合该折经略避嫌,本司有权定夺。”
姚平康便抱手嘲笑:“你当是金銮殿里考状元吗?你也不是官家,何来本该定夺一说?”他拍着刀柄说,“此乃军事,休说是你,便是按察使到了,怕也不该问一问军事之权责吧?你要打破本朝的祖宗家法不成?”
这时,有车轮毂毂从一侧来了。
李寇瞩目看去,只见两辆两lún_dà车,前头一辆簇拥着七八个穿绸缎短衣的人,虽看着不飞扬跋扈,只看他等有的提着腰刀,有的提着大刀,赶车的苍头老头也是个挥舞长鞭不怕打到旁人的。
那车停在州衙门口,车里有个略带山西女子口音的道:“好了,自在等着就是。”
又有个更显小些的女子道:“娘子,马氏也跟上来了。”
那女子道:“她为那粮行自然是要来的。”
后头那辆马车却是个寒酸的,车顶芦席有破损的,只是看着破损处很是崭新,接口处被拉扯变形了,应在来之前有人攻击过那辆马车。
那车只有两个跟着的,看起来都是十七八的,两个小厮愤恨瞪着前头那辆马车,赶车的是个七老八十的老头,穿着一身干净的粗布棉衣,怀里抱着长鞭双手提着缰绳,挽力也是两匹骡马而已,只是骡马高大看着很是雄骏。
那车有窗,窗上无帘,里头坐着个打扮得清爽,只是憔悴的很的女子,大约有二是二三的年纪,算不上十分有颜色,稍稍画了黛眉,略略擦些脂粉,形容很清瘦,稍稍圆润的脸型也清晰可见颧骨。
只是她的发式颇古怪。
李寇看两眼便不多看,那是个漂亮女子。
只是他见多了电视里雪白亮丽的女明星,倒不觉着十分让他惊艳到了。
他只觉着那女子发式很古怪,长相倒有些像演员高露。
李寇往车后跟着的人看去,前头有六七个看着颇是义愤填膺的短衣帮闲,只是他们都穿着新衣。
“那马氏若真是个以规矩管家业的,看她的随从都是旧衣打扮,而后头那几个却是新衣,又与她不很对付,怕是那什么粮商王某新衣大钱收买了那帮人,或者便是他们觉着马氏交出权力,他们的好日子便到了。”李寇心下猜测。
他又见那六七个后头跟着十来个人,两边走着两个个头不高的汉子,都留着长须,一家一个打扮一新的妇人,看姿态颇是亲昵,猜测那是王家的长子次子。
那几个中间又簇拥着两个,一个脚步虚浮眼圈发黑的无须青年,个头倒是不低,年纪大约有二十五六,面上颇有些喜气洋洋的颜色,努力却要做出肃然的样子,他扶着的是个苍头老头,手里拄着一根拐杖,脚步蹒跚低着头只管走路,似乎是被那青年拖着一般。
那应当是粮商一家了?
李寇听到人群中有人低声讥笑:“老儿倒是有几分羞耻心。”
他回头看去,却见是个险险被张小乙射杀的闲汉吴大。
这时,李寇察觉有人到了身边。
他余光一看,见是折彦质。
折彦质低声问道:“李大郎怎么看待那几个?”
李寇未及说话便被那王氏兄弟三个的骚操作惊了。
那三个见蓝袍官儿站在台阶上,竟连他家大人都不扶了,齐齐抢上去长揖到底,两个年长的道:“赵推官。”
原来那厮也姓赵?
李寇瞥到折彦质似乎也哑然失笑。
赵推官面上一怒,正要发作时,却听马车里女子道:“父亲不在大堂问案,怎么跑到外头看热闹来了?”
李寇险些忍俊不禁,原来小赵是来拆老赵的台的!
王家那三个先不避嫌,又有那小赵娘子“天真无邪”。
赵推官真真是太难了。
这才到哪里,那两个打扮一新的妇人又过去行个礼,满面笑容道:“赵推官原来早到了,怎么都不去家中歇脚?”
这一下姚平康也哈哈大笑。
赵推官长叹一声,只好让那老头先喝止五个小的,自去喝问姚平康:“你笑什么?”
姚平康哈哈大笑不止,他也不说笑什么。
这时,大堂里传出话来说是经略使要先问王氏与马娘子和离一案。
赵推官叫姚平康笑得面红耳赤,他只好凶狠瞪一眼朱文,统着手逃也似钻进大门,绕过游廊往里头去。
“先去,先去。”姚平康指着王氏那几个笑得捶胸顿足,道,“你等先去,早些与赵推官结了亲家,州衙门外见了面也不需假惺惺叫一声,”他捏着嗓子,学那两个妇人说话,“赵推官!”
车里那女子又叫道:“姚横行仗着权势敢欺负人么?”
姚平康嘿嘿笑一声才说:“俺哪里敢欺负富甲渭州的王家,俺巴结也来不及——哈哈,哈哈哈!”
他笑的放肆,王家老头越发颜面无光。
他竟一把推开三个儿子,拐杖笃笃敲打着台阶自先上去了。
众人渐渐跟着进了州衙一进大堂。
李寇拉了下朱文也要进时,马娘子从车上下来,她避开别人,只叫那几个随从在外头等着,她目不斜视绕开李寇走进了州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