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陵站在半躺坐着的刘相一身边,仍显瘦小, 然而她站得笔直, 一身淡色衣裳沾了不少血迹, 却不见她有丝毫异色,只安静地站着,抬着头,用一双亮得出奇的眼睛静静地看向刘三。
刘三瞬间便想起三年前刘相一掳了来的小童, 说擅长辨认珠宝, 极瘦小, 平淡而镇定。他只见过她两次, 第二次便是在和龙靖海战, 他令人杀了她,可是龙靖却把她当作筹码要了去。他当时想杀她不过是不想让一个拥有出色天赋的人为别人所用而已。
他看着江陵, 慢慢地道:“我不想过去。”
江陵毫不犹豫扬起右手,右手握着的短刃手起刀落,斩断了刘相一的无名指和尾指, 大楼船上的诸人惊呼出声,刘相一却过了一会儿才感觉到剧痛,然而他口中被塞了抹布却叫不出声来。
刘三额际青筋绽起, 听到江陵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那便看着我杀了他。”她的右手迅速地放回到刘相一的脖子上。
刘三马上看向刘相一,刘相一也看向他, 两人对视片刻, 刘三道:“好, 我过去。”
却有一人上前拦住他:“三爷, 不可。”
刘三低声在他耳旁说了几句话,那人长叹了口气,看向江陵,眼中神色极是复杂,正待再说,却听得江陵说道:“毛先生请一并上船来罢。不要再带其他人了。”
阻拦刘三之人正是当年的那个儒雅中年人毛先生,他闻言立刻抬头看过去,看到的是江陵面无表情的脸。
刘三扬声道:“我一人过来即可。”令人搭上踏板。
江陵淡淡地说道:“还是请毛先生一并过来的好。”她手上微一用力,一缕血迹便从刘相一的脖子上洇了出来。
毛先生见状,不等刘三再说,抢先踏上踏板,几步便走到了刘相一的船上。刘三随后跟上。
两人既已上了刘相一的海船,江陵便道:“距我二丈远。令楼船往回行驶,不得停止。”
刘三站定,半晌方道:“你觉得有用?”
江陵道:“你若不想刘相一死,就有用。”
刘三盯着她的右手,江陵被他盯着,却蚊丝不动,片刻后,刘三转头大声喝道:“你们往回行驶。”
大楼船上一阵喧哗,一个显见得是领头的壮年男人大声道:“三爷,不行!”
刘三冷笑一声:“这船上没有旁人,我和毛先生还斗不过一个小子么?听令行事,否则格杀勿论!”
那男人犹豫片刻,刘三喝道:“走!”
大楼船方才开始慢慢离开刘相一的海船,一丈、二丈、直至驶到三十丈外,渐行渐远,刘三方转头看向江陵,问道:“现在你想怎么样?不妨说出来听一听。”
江陵不语。
刘三忽然笑了一笑:“你适才如果以此要挟我的目的不是让我上船,而是让我放你走,岂不更加妥当?”
江陵仍是不语。
刘三慢慢地道:“可是,这船上的人都被你下了毒,或者被你杀了?所以就算是要挟我放你走,也没有人可以划船控帆吧?飞舟壳哨船呢,在这汪洋大海中靠人力划船,若无人接应,划得半死也不能靠岸,我只需派水鬼跟着,没几里便能杀了你,救我大哥举手之劳。”
他脸带微笑,慢慢地往前走了两步。
“或者,你可以挟持我大哥,再叫我派几个人替你划船,直到送你到安全地方。可是茫茫大海,你一个人挟持我大哥,身边全是敌人,这挟持的结果如何可真是难说得很。”
他说着,一只脚又抬了起来。
江陵手上用力,刘相一一声闷哼,脖子上的血便流得多了些,江陵冷淡的声音响起:“二丈。”
刘三脸色微微变色,停住了脚步。
江陵忽尔一笑,此时阳光斜斜照到了她的脸,这一笑如秋月当空,皎洁无比,她侧了侧脸,因她脸颊上沾了一块血迹,又显妖异。
她语声清淡,全无半点惧意:“你说的都对,是我算错了一点,导致全盘失误,我也很是懊恼。这可怎么办呢?”
她抬起头,左手掌按在刘相一的头顶,右手短刃平稳地放在刘相一的脖子上,只需右手指轻轻一转,刘相一的大好头颅便将离开这具相处了几十年的身躯了。
刘三的牙根微微一咬,江陵轻声道:“我很害怕,要不,你先斩了自己一只手臂好不好?”
刘三和毛先生一时愕然,不敢相信地望过去,江陵脸上微带笑意,双眸却冷清如冰。
刘相一无法动弹,却一直瞪着刘三,眼珠拼命转动,脸上神情抗拒,江陵微微低头看过去,说道:“你信不信我挖了你的眼睛?”左手手指便向他的左眼眶探去。
刘三大喝一声:“住手!”他咬紧牙,紧紧盯着刘相一,说道:“大哥,你说过什么事都听我的决定,那么今天也不例外。”他抽出身后腰际挂着的刀,向毛先生说道:“你替我包扎止血。”右手扬刀,便要向左臂砍去。
却听到一声哑吼,江陵手下无法动弹的刘相一竟直起身子来,所有人都是一怔,刘相一吃了药,这一下怒极直起了身子,却无法继续支撑自己,往一边歪倒过去,江陵手中的短刃划过刘相一的颈脖,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血争先恐后地流了出来。
说时迟那时快,刘三和江陵几乎是同时动作,刘三飞快着地滚过来,伸长了腿要把刘相一踢开,江陵却整个人扑在了刘相一身上,刘三一脚踢中刘相一的屁股,江陵则已经抱住刘相一的头。
刘三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