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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老太爷叹了口气, 回答:“正是。汪老板执意不肯相信自己识宝失误, 我们自然不肯为次品而出高价, 因此汪老板认为我们林家仗势欺人,一怒而去。”

刘知府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堂前的林老太爷,没有再问下去。

转而问堂下那两个身着道袍的中年人:“宋英、钱正奇, 你二人供述曾在数日前于林家大宅外见到汪峰从林家又气又怕地出来?”

那两人见问话, 立刻便跪了下来,其中一人答道:“回知府大人的话,当日我们俩人经过林家大宅, 因为素知林家大宅内后花园风光甚佳,却不得一见,很是向往, 便多站了一会儿,议论不知是否能与龙游江家相提并论,便见到一个中年闽地商人气冲冲地从林家大门走出来, 听到我们的话,便道:林家哪里能与江家相比, 连宝石的上等下等都认不出来, 只会仗势欺人!我二人很是吃惊, 林家百年珠宝商世家,且一向以厚道闻名,怎么会如他所说。见他气得狠, 便劝了他几句, 道林家人断不至此, 只是树大有枯枝,怕是家中奴才势利,且等林家当家人回来再议。他怒气冲冲地说:适才便是林家老太爷亲自与我说的话,你们浙江人果然惯会狡诈欺人!我定要将他们的行径公诸天下,教不知情的人明白这等披着‘厚道’外衣的奸商真面目。然后推开我们便走了。”

另一人接着道:“我们当时并不知晓此人是汪峰。直至听闻有福州商人被害,衙门张贴被害人的画像后,一是因时隔才两三日,二来当时与此人交谈时间不短,他又怒气冲冲,印象极深,三来福州人长相与咱们不大一样,所以一眼便认出来了。”

在这两人说话的时候,林老太爷和林展鹏都盯着他们,这两人却夷然不惧,井井有条地将话说完。林老太爷自然知道在林家珠宝铺子之后自己绝对没有见过汪峰,这两人显然是胡说八道。然而此二人说话技巧却是极佳,字字句句都是站在旁观旁听者的角度,不作判断点评,且还处处帮林家说话,只是同样字字句句证死了汪峰在死前见过林老太爷,而且两人相见显然极不愉快。

衢州府城因通商,人来人往极是频繁,此二人口舌便给却完全面生,这很明显便是安排下的一着棋子,只不知这样的棋子还有几处。林老太爷早知此事不妙,而且自己和次孙又被困在知府前衙不得回家,所有情况都是一抹黑,虽然林甫后来被允许进来服侍,也告诉他大老爷暂时管事,此时背上还是出了一层白毛汗。

刘知府并未令人宣读牛捕头查出来的说法,然而这说法早已流传于大街小巷,连街头卖馄饨的老大娘都能说得头头是道,再听到两位证人的言语,堂下旁听的百姓一时都哗然,议论不休。

刘知府问林老太爷:“你有何辩解?”

林老太爷目视两人,慢慢地答道:“草民回知府大人的话,草民的确只见过汪峰一面,自那以后再未见过,不知道他的去向也不知道他之后的所作所为。”

那两人立刻磕了一个头:“知府大人,我等也只是听汪峰这般说话,林老太爷说没有见过,兴许是汪峰认错了人也说不定。我等万万没有攀污林家的心思。”

这话更是诛心,汪峰是见过林老太爷的,何以在时隔一个月后便会认错人?且是在林家认错人?

林老太爷心知与他们辩驳无用,长叹一口气,道:“知府大人明鉴,我林家家大业大,他几颗宝石便算极品,也就几百上千两银子,为这点银子杀人,林家又是何必?”

这一点于明眼人看的确是破绽,但是也有人会认为,也许林家一向如此做事,只不过初次遇到这么一个犟头,便一不做二不休,又或者,其实也不止这一个,只不过从前没有被发现而已……

谁知道事实是什么呢?至少这一次是有人证的。

世上为富不仁者多矣,在未被发现之前,贤名远扬者有之、捐桥铺路者有之,然而,“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人心隔肚皮,世人向来不惮以最大的恶意去忖度他人。辩白完全没有用。

林知府闻言笑了笑,对林老太爷说的话不置可否,看了看站在阴影处的牛捕头:“牛捕头,你说还有一名证人,传上来吧。”

牛捕头低头回道:“回知府大人,那人应该也并不算证人,而是本案苦主、汪峰的女儿汪晴。”

刘知府微微一怔,牛捕头补充道:“汪晴亦懂宝石,此案关键在于那三颗猫儿眼,她身为汪峰女儿,理应见过。”

林老太爷惊愕地抬头,这简直太过荒谬,汪晴是苦主的女儿,林家身为嫌疑人,汪晴岂会为林家人开脱嫌疑?

牛捕头却道:“为人子女,最盼望的自然是要替父母找到真凶,她自是知道若是胡说一通,对找到真凶便是不利。”

这话当真是刀切豆腐两面光。汪晴无论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背上责任的都不是他牛捕头。站在汪晴的立场上,若因父亲之横死相信林家是凶手,因此怀恨在心一时冲动,明知宝石是瑕品却说成真的,查不到真凶,林家便成了替罪羊,并不关牛捕头的事;若是说了宝石是瑕品,连林家都一时不能辨认得出来的宝石,如今又失了踪,就更不关牛捕头的事了。

刘知府对牛捕头的话亦不置可否,第一堂讯问,汪晴作为苦主,是需要上堂呈述的,她亦早已候在后堂,传与不传也没甚么区别,便道:“传汪晴上堂。”

江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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