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君庭!等我!等我——!
眼前,事物的轮廓渐渐清楚起来。
沙曼殊发觉到她的变化,俯身伸手扒开她的眼睛,看了看瞳孔,之后,一声叹息,“果然意志非常人可比,是我低估了你,可惜,全是徒劳……”
他说完,便掰开她的嘴巴,将以一颗药丸塞了进去。
这一次,任凭凤乘鸾如何不愿,如何挣扎,那药很快便在口中化开了。
“睡吧,等醒来,一切就都结束了。”沙曼殊直起身子,转身出门。
我不要睡!
什么要结束了?
我的阮君庭呢?
你们把他怎样了?
凤乘鸾拼命想要起来,想要追上他,想要问清楚。
可却一动也不能动。
入口的药,随着气血激烈的涌动,渐渐渗透四肢百骸。
耳中,雪山的轰鸣声越来越小。
眼前,刚刚能看清轮廓的一切,又重新揉在一起,化作白茫茫一片……
玉郎!玉郎!
玉郎……
——
皑皑的雪岭之上,经过一场史无前例的雪崩,整座山体发生了巨大改变。
崖边,一长串悠扬婉转的哨声,滴哩哩吹响,在峰峦间回荡。
巨大的山谷之下,新滚落的积雪几乎与山齐平,若是此时有人以开天辟地之力,将这些积雪化开,便可看见,那些面埋葬的,除了三百万尸煞,还有整整十万之众的九御黑甲骑兵。
从崖边向下俯视的沙曼殊,将目光收回,落在正吹着叶哨的温卿墨身上,眉头紧皱,“七公子,为何要这么久?”
温卿墨在雪岭的极寒之中,也只穿了一层单薄的黑袍,斜睨了他一眼,并不理会,只自顾自陶醉于叶哨的简单曲调中。
梅兰竹则跪在地上,紧紧盯着面前盘膝而坐的人,“殿下血脉强悍,无与伦比,即便此刻将纯血全部卸去,想要令他完全接受一切,也没那么容易。”
他身边,还跪着高大的战铮峰,正板着脸,一言不发。
而后面,则是倦夜等一众锦鳞卫。
除了那十万黑骑,九御带来的人,都在这里了。
阮君庭,被众人围在中央,虽坐得端正,却双眼紧闭,眉间时时紧拧,似是在与体内一股无形的力量相抗争。
温卿墨的哨声,渐渐开始有些不耐烦,而阮君庭眉眼间的挣扎,也愈演愈烈。
终于,那口角开始渗出血来,放在膝头的手指,也不停地抖动抽搐。
梅兰竹心知不好,蹭的起身,抓住温卿墨的手臂,“温公子,我们有言在先,绝对不可以伤了太子殿下!”
温卿墨懒懒将手臂一抽,“你当阮君庭是什么人?能将尸毒渡到他体内,已是破天荒的壮举,你还想单靠一只哨子就将他当傀儡摆布,呵,这种事,不要说我,连义父都不敢想。”
他一回头,瞥了眼沙曼殊,“你说,是吧?”
沙曼殊抱着手臂哼了一声,显然也对梅兰竹的贪心不足有些鄙夷。
未等梅兰竹发作,战铮峰手中巨槊已是嗡地一声,“梅长老,我还是那句话,为了皇朝大统,你用什么手段将太子殿下带回九御,我太冲圣教不管,但是殿下的安危若是有丝毫差池,我战铮峰必第一个不放过今日在场的诸位。摩天雪岭是个好地方,一支马槊,再掀起一场雪崩,大家同归于尽,也不是难事。”
梅兰竹狠狠拂袖,“哼!战护法说的这是什么话?难道我九部会有加害太子殿下之心?殿下被那女人迷惑,本就难舍难分,如今两人又有了骨肉,殿下如此重情重义,更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割舍他们母子,若是再不采取些非常手段,你口中的皇朝大统,只怕不知道要落在谁的手里了。”
战铮峰言语之间愠怒更深,“梅长老,上山之前,你我有言在先,总之这件事绝对不能伤害太子殿下!”
梅兰竹拨开他的枪锋,“战护法,你我的初衷都是一样的,如今也都入了这局,难道事到如今,你还想独善其身吗?”
温卿墨听得有些不耐烦,“好了,你们到底商量完没有?你们家盛莲太子,被驯服是不可能了,但是,想要将人带回九御,一蹴而就,免去后顾之忧,也不是什么难事。”
梅兰竹果然眼睛一亮,“你快说!”
“很简单,放弃控制他的妄想,将体内的尸毒药力集中于一次,做点有用的事,比如……”温卿墨眼睛眨了眨,一丝狡黠,还有些顽劣,“让他忘了自己是谁……”
“……!这……”梅兰竹有些不确定。
温卿墨有些幸灾乐祸,“不过,以后如何跟他相处,就要看你们的本事了。阮君庭没了凤乘鸾,就从此没了弱点,虽然什么都不记得,但是会更不容易把控。呵呵呵呵……”
他转身俯视山崖下方埋葬了百万尸煞之处,有些心疼地摇摇头,回身道:“快点选,他这般执拗抗争,若是再拖下去,我怕你们会抬个傻子回去。”
梅兰竹眼光动了动。
有时候,侍奉一个傻皇帝,也不是什么坏事。
他心念一闪,正对上战铮峰如炬的目光,猛地一个激灵。
再看他身后的五个锦鳞卫,也正都抬头看向这边,就等着他一个答复,大有若是他敢乱选,就立即拔刀护主之势,于是慌忙掩饰道:“七公子,这种事,还用得着选吗?我等自然是不能伤及太子殿下,不若,就暂且去了他的记忆,让一切重新开始吧。”
他的选择,根本毫无意外。
温卿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