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都,文京区,都立大学附属病院。
第二天的下午。
外面的天空中还在下着淅淅沥沥的雨,四面的墙壁挡住了纷纷雨幕,却遮掩不住四处回响的雨声……雨势比昨天更弱了,但它依然延续了下来。
潮湿的气息似乎能透过窗子玻璃的间隙,混合着室内的温热感弥散出一种无论如何都挥之不去的发霉的气味,仿佛发霉的是人的神经末梢一样。
尽管这里已经是一间相当宽敞的独立病房了。
毕竟是梅雨时节,如果不那么缠绵的话,那它也就不叫“梅雨”了。
远处的天边间或有沉闷的雷声传来。
傅集贤理半躺在病床上,双眼望着窗外阴沉的天空发呆。他现在的身份有点不太好描述,总之如果简单来说的话……
二十一岁,是个学生。
好吧,其实是个病人。
傅集贤理,有旅美留学背景,五个月前在太平洋对岸遭遇了一起严重车祸,继而命悬一线、陷入昏迷。
在当地得到有效救治、情况稍稍稳定之后,仍然无法醒来的他被带回了东京。
又过了一个月,在家人和医生的惊喜之中他清醒了过来,而直到最近,他才恢复了基本的行动能力。
不过,这只是故事的一个角度而已,从另一个角度进行切入描述的话,情况就迥然不同了——“傅集贤理”只是一觉醒来就变成了傅集贤理。
一直过着日常生活的他,在第二天太阳升起的时候,来到了岛国、变成了另外一个完全不相关的人。
不管怎么想,这件事都是超出理解的夸张。
所以待在医院的这段时间,他与其说是在治疗身上的伤势,不如说是在做心情上的整理。
不过思来想去,到头来其实也没什么好纠结的,类似的事情最终都会归结到一个答案上——无非是“既然不能,那就”或者是“生下来活下去”而已。
“话说起来,现代技术在应付气候、尤其是在应付部分极端气候的时候,仍然显得很是无力。”
所以他这句对天气的抱怨倒好像所指的不只是天气了。
“傅集贤先生,至少到明天为止天气都不会转好,不过雨季也要到头了。
伤口会有刺痛感吗?人的身体不会那么轻易忘记遭受过的创伤。天气是客观上的事情,这类不适只能靠你自己忍耐。”
待在病房里收拾器械的中年护士冈田听到了傅集贤理的感慨,望了一眼窗外之后这样说道。
傅集贤理已经在这间医院呆了相当长的时间,所以相对熟悉的工作人员说话会随意一些,至少没那么公式化。
阴雨天气确实让傅集贤理感受到了一种深切的刺痛感,不过这种问题不是医学上需要处理的,它只能忍受——主要原因是他昨夜外出淋了雨。
“重度脑震荡,身体多处复杂性骨折……能恢复到现在的程度,我差不多能算是医学奇迹了吧,所以这些刺痛感倒更像是‘活着的证明’一类的东西了。”
因为事故带来的影响太过惊异,所以傅集贤理反而对事故本身不怎么在意了。
可惜病房里的冈田护士既不是护士姐姐也不是护士妹妹,而是护士阿姨。虽然在医院这种地方,技术过硬总比表面上的“赏心悦目”更值得选择,但该怎么说呢……
东京其实没他想象的那么热,这让人感到失望。
医院里的护士不一定年轻漂亮,年轻漂亮的护士也不一定姓七濑。
“傅集贤先生,你昨天的身体检测结果已经出来了,数值上都恢复了正常,并没有什么问题。”
“嗯,所以我能够按照预定时间出院……应该是后天吧。”
除了只能进行有限度的活动,以及身上多了一些金属部件、坐飞机很难过安检之外,傅集贤理现在堪称健康。
“自家那边到时候会过来接我。”
关键是就治疗和恢复层面上来说,他再在医院待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了。
傅集贤理并不纠结于马上就要离开相对熟悉的环境这件事,甚至他是希望早一点出院的,因为……
他的视线扫了一眼放在床边的一份报纸,展开的那一页上大半个版面详细的描写了昨天发生的某个事件——内容大概描述了昨夜这座城市的某个地方发生了一起恶性的分尸事件。
诡异的地方在于,有三位目击者声称当时他们看到了一个神秘人对付“丧尸”的场景,这让这则新闻不像是新闻而像是故事了……
额,怎么说呢,写的有鼻子有眼的。报纸上登载的事件现场照片看着也非常的眼熟。
“傅集贤先生也关注这种新闻吗?”
注意到了他的视线后,冈田护士这样问道。
“前面的内容看起来只是一起单纯的恶性犯罪事件,后面的内容则近乎怪谈,所以总的来说应该这么评价这则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