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容修打从心里抵触的事。
没有谁天生是谁的奴隶。
别人凭什么无条件爱你。
敬着你。
忍着你。
由着你。
凭什么全身心地信任你。
不由想起两人亲昵时劲臣对他说过的情话,他说:“容修,我喜欢你,崇拜你,依赖你,信任你,需要你,属于你,把你当成我的主人。”
像个魔咒。
就是这些暗示让自己潜意识里接纳了他。
明晃晃的趁人之危。
世间语言千千万,唯有情话最欺人。
容修摇摇头,微哂般很低一声笑了出来,没再说话扰他,也没再乱动,瞄了一眼贴过来的人,任对方窝在怀里又睡了一会。
*
天大亮时起了床,从浴室出来之后见劲臣还在睡,侧着身,手轻放在枕头上,长月退伸到蚕丝被外。
容修走过去,随手扯来被子扬起来,把晾在外面的人严严实实地裹住。
然后坐在床边,声音里染了慵懒:“顾影帝,到吃早饭的时间了。”
不知是乏的还是困的,劲臣连眼睛也没睁,循声往他那边挪,伸来手臂圈住他,含糊不清地说:“不吃了。”
容修拧眉:“是不是拍戏时三餐也这么不规律?”
劲臣的额头在他身上蹭,“在剧组干的是体力活儿,和现在怎么比。”
容修勾唇轻笑:“你是说,我让你清闲了?”
劲臣:“……”
确实挺闲的,同床共枕连碰也不让碰一下,感觉错过了十个亿。
“还是说,顾老师正在饱暖思婬谷欠?”他又问。
劲臣勉强睁开了眼,咕哝着“不是,我没有,”大着胆子纠正一句,“没思什么欲,这叫有情饮水饱。”
“别咬文嚼字的,我没跟你抬杠。”容修说。
不等劲臣答话,他笑意更浓:“所以,将来顾影帝在我身边,连饭也不用吃,整天躺在床上等着我,你就会觉得饱?嗯?等着我喂饱你?还是说,你想生吞了我?”
太过直白的揶揄。
劲臣脸上烧红一片:“……”
他承认,他心颤了。
还隐隐觉得有些羞耻。
容修一本正经说出斥责的话,让人臊,更浮想联翩,即使不是温柔的语调,也像羽毛一样撩得他心尖发痒。
spoil,破坏,宠爱。
再狠心的拒绝,再冷酷的语言,甚至带着羞辱的意味儿,听在劲臣耳里,也和情话没差。
就像九年前激烈的那夜,容修在耳边低喃的脏话:
“fucking h.”
磨魂削骨,疼,也痛快,令人心碎,也为之沉醉。
淡漠的表情,刻薄的轻斥,毒舌的揶揄,明明臊得人脸红,却带着一丝宠溺、纵容的意味儿。
或许只有劲臣才能听出他语气中的不同之处。
纵得他敢承受无数他的拒绝,纵得他敢顶风对他任性,甚至敢于忽略他的冷淡,只听那把好嗓子的音色,就能揣摩出他这会儿是不是真的不愉悦。
因为了解,所以有恃无恐。
正如此时,容修揶揄了他,而且表情很严肃,让劲臣脸红羞窘,但他的嗓音听起来很高兴。
他很高兴。
因为自己说可以不吃不喝,只要他在身边就好,明确地表达了对他的依赖,所以取悦了他?
谁知道呢。
反正只要对方高兴,自己就会觉得幸福。
但是……
依照昨夜的发展和结果来看,容修恐怕一辈子也不会主动求好。
劲臣感觉到一丝挫败与无奈。
当时直播过后,两人的气氛那么好,又大又白的月亮,浪漫的三角钢琴,彼此都有了感觉,对方动情的样子太惑人,让劲臣在忘我中沦陷。
如果换做三个月前矜持又冷漠的容修,或九年前霸道又肆意的容修,劲臣绝对想象不到他会有那副样子。
深情而又温柔的容修着实让人难拿。
与平时的他不太一样。
平时的他,把魅惑的一面展现在高高的舞台上,把禁欲的一面外露在体面的西装下,过着矜持而又内敛的绅士日子,这样的男人,当他与爱人温存时,竟然变得……呃……很会。
他很会。
尽管控制欲依然很强,随时掌控着互动的主权,还会轻声发出带着笑意的命令,但那温柔的霸道实在让人难以抗拒……
……
然而,对方很快就悬崖勒马,说打住就打住了,轻声的一句“你先去睡”,就吩咐劲臣离开了琴室。
回到了主卧之后,劲臣站在浴室的镜前,他在镜中看见了颈间的草莓印和指尖的红痕。
容修是怎么弄出它们的,沉浸在他给的幻境中,劲臣竟然完全没有注意到。
直到凌晨两点,容修才回了卧室,彼时劲臣除了在床上装睡,别无他法。
一方面拒人千里,连碰也不碰他一下;一方面蚀骨削魂,勾得他难耐又锲而不舍。
让他忍不住想叛逆,想对他得寸进尺。
此时,劲臣闭着眼,对他笑:“容老师,您多吃点,把我的那份儿吃回来,我就不会觉得饿。”
容修声音低沉:“净胡闹,玄幻剧本看多了?我吃早饭还吃到你肚子里了?”
劲臣理所当然:“游戏也这么玩,只有主人嗑饱了蓝,召唤的宠物才会满血复活。”
容-大召唤师-修:“……”
他对自己的宠物角色还挺满意?
这个没羞没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