劲臣撑起身子,凝视着他的眼睛,什么也不问。
两人不发一言,在黑暗里久久对视。
直到容修目光涣散,略显无措地,往一旁垂了垂眼眸,然后他避开了劲臣的审视。
容修避开了视线。
那双总是喜欢专注看人的迷人眼睛……先避开了视线……
劲臣心情跌入谷底,喉咙间酸涩,在这场博弈之中,没有胜利者。
劲臣哑声很轻,“你的脑子里,一直在想别人。”
容修微怔,“……”
劲臣缓缓松开他的手腕,一字一句地问:“容修,你爱上别人了?”
容修愣住,摇了一下头,也不知对方看见了没有,只觉到身上的人热乎乎的,让他浑身没那么冷了。
脑袋里稀里糊涂,根本没办法和爱人打机锋,光是摇摇头,脑中就嗡嗡作响。
唇擦过他耳廓,劲臣皱了下眉,使了力就要起身,“烧得厉害,我们去医院。”
容修突然抬手,揽住他腰,将人往身上带,没什么力气,声音也很轻:“别走。”
劲臣凝着他眼睛:“嗯?”
容修唇色苍白:“我……有话说。”
实在难以启齿。
有点破罐子破摔的心态,人在生病时,心理防线也随之降低。
劲臣点头,就等他说。
过了好一会。
劲臣见他开不了口,贴了贴他滚烫的额头,心疼道:“等你想说的时候,和我说吧,只要你说了,我就听你的。”
容修犹豫了下,从他的小牛皮黑包里,拿出了一条领带。
柔软的质地,真丝缎面,亮银色。
容修抖开领带,蒙住了眼睛。
这让劲臣想起,当初的“一块红布”。
劲臣手臂发抖,险些支撑不住身子,声音有些发慌:“容哥……”
已经多久了,好不容易让他面对了自己,陪他度过了无法面对同性恋的难关,容修怎么又这样了?
车内安静,容修呼吸有些重,嗓音很低很低地笑了下。
眼前一片黑暗,人在黑暗和病痛里,变得脆弱。
“我以前和人上过床。”容修忽然开口。
劲臣懵了,张着口:“……”
容修嗓子哑透了:“我和别人做过爱,你不是第一个。”
劲臣一脸惊骇:“容哥……”
仰躺在绵软的后座,如同深陷在迷茫的深渊里。
由始至终,面对不了的,其实是不完美的自己。
容修语气认真:“我一直不愿意对你讲,我自己厌恶、恶心、有心理阴影,这是其一。更重要的是,因为我知道,你这人太敏-感,想象力太丰富,脑子里会像电影大片一样联想很多——你听到了,就会乱想,会伤心,会影响我们之间的感情。”
劲臣没有说话,手轻柔地碰了碰他眼前的领带。
怕他伤心?
劲臣垂着眼,看他泛红的面颊,心里就快化成了一汪水。
这样认真的容修,就算爱上了别人,自己也会原谅他吧。
劲臣回过神,满脑子都是,他厌恶、恶心……
容修停顿了很久,没听到对方回应。
憋了半天,像是豁出去了,来了一句:“我不洁了。”
声音里还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巴巴。
劲臣呆了呆:“……”
容修等了一会儿,却半天没听到对方回应。
像是有点着急,容修抬手,把领带掀开一条缝。
容修眯了眯眼,虚弱道:“顾老师,病人正在和你人生商谈,你是否应该给个动静?”
劲臣表情复杂:“是。”
容修又把领带蒙上了:“说到哪了?”
劲臣强忍着上勾的唇角,“不圣洁了。”
容修:“……”
劲臣:“……”
又过了一会。
劲臣碰了碰他的额头,想劝他去医院,或是回去用药休息。
容修无力:“说话。”
劲臣有点懵:“什么?”
容修声音染上几分顾虑:“你不介意?”
劲臣下意识:“不,你别乱想。”
容修沉默了下,忽然又抬手,扯开蒙住眼睛的领带,眼底有红血丝:“你不介意?我和别人上过床,你不介意?”
劲臣一慌,连忙改口:“我介意。”
容修轻笑了下,又用领带蒙住了眼睛。
车内安静了一会。
容修:“顾影帝,竟然和那些寻常俗人一样,会介意这种事情。”
劲臣:“不是……”
这个问题没法回答了啊。
生病了的精壮男人,突然变得难缠,也让人难以抵抗。
劲臣哭笑不得,注视着容修泛红的脸,实在没忍住,就倾了身,往他脸上贴蹭。
劲臣张开嘴,轻咬他喉结,带着诱哄和投降的语气,“介意好,还是……不介意才好……反正,那东西是你的,你舒服就好,我介不介意不重要。”
“这是什么话,”容修低低地喝道,“你愿意让人用挖完别人鼻孔的手指去挖你的鼻孔?”
劲臣:“……”
这是什么杀人的比喻。
容修低喝完了,仿佛一下用尽了全身力气,只觉天旋地转,脸色愈发不好。
一个失力,松了支撑,就虚脱地躺下,迷迷糊糊像是睡了过去。
劲臣轻唤了他两声,在他身边说:“我们去看医生。”
“回酒店,睡一觉就好。”容修说。
原本淤积在心里的怒火,在容修一番折磨下,莫名消退了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