劲臣来到浴室,站在镜前端详自己。
从壁柜拿出卸妆水,化妆棉擦下粉底,带下眉笔和眼影的色彩。
上妆不浓,卸了后,眼底有淡淡的雪青色——以前上了隔离,粉底和遮瑕全都不用,他看着化妆棉上的粉色,皱了下眉头。
用洗面奶洗了脸,冲洗干净,露出一张素颜。
还是这张脸,漂亮男人的长相,上了舞台妆,雅致,俊美,带了点妖冶倒不显媚俗。
三十岁这年,很能打的影帝成熟了,眉眼间还藏了丝惑人的性-感。
淋浴哗哗洒下热水,劲臣站在水下。
暖色灯光照在他身上,修长,瘦削。转过身,后颈微弯,能看见那颗骨头。
劲臣抬起纹了猩红小玫瑰的那只手臂,伸手碰了碰后颈的骨。
那人最爱咬的位置。
关掉淋浴,撑着墙壁,他抬头,水珠顺着身子滑下,顺着长睫流入眼中,又从酸涩的眼中再滚下来。
劲臣深呼吸,想让自己露出一点表情,却不知哪个剧本比较合适,是恐慌,是伤感,还是痛心疾首?
他搞不清楚。
于是,只得恢复以往雅致,最坚硬的那层面具。
换了身居家服,劲臣出了浴室。
花朵和曲龙正在商量通告和行程安排——哪个要取消,哪个要延后,还有需要亲自登门道歉的。比如,下个月代言品牌的活动,劲臣肯定没有档期去参加了。
劲臣从冰箱里拿出一个熟的很漂亮的苹果,回到沙发前,随手打开了电视。
电视无声地上演着一部老电影。
手机还支在茶几上,距离dk直播,还有不到十分钟。
劲臣注视着电视荧幕,似乎被那剧情吸引,手中捻着高脚杯,小口轻啜着红酒。
花朵和曲龙时不时地看向他。
过不久,劲臣指着画面问:“你们认为,jack和rose不能趴在同一个木板上的原因是什么?”
荧幕里是“泰坦尼克号”。
刚才打开电视时,就是这个电影,显然是顾哥之前在家里看的。
花朵想了下,道:“因为木板承受不住。”
“是吗,”顾劲臣来到酒柜前,又为自己倒上一杯红酒,“我认为,不是的。”
和影帝讨论电影,不免要提起百分百精神,曲龙歪头看电影,谨慎道:“男的爬上去,木板肯定会翻的。”
顾劲臣举着高脚杯,踱步到电视荧幕前。
光线忽明忽暗,照在他的脸上,将那张脸剪裁成了黑白分明的两半,一半被光芒笼罩,一半陷入黑暗。
铁达尼上,妇孺们在求救、哭泣,嘈杂声一片。
哭声中,劲臣晃着酒杯,笑望荧幕,将红酒一饮而尽。
“剧情需要,”他笑着说,“必须死一个,他们才能分开。”
*
直播开始之后,弹幕里一片尖叫。
白翼一直在对镜头说话,首先抽了奖,又和粉丝们聊了一会。
容修话比以前更少,他只是简单地和粉丝们打了招呼。
等大家玩够了,闹够了,拥趸们才发现,乐队今晚没有使用排练室。
没有乐队三大件,容修说,要弹唱。
排场没那么大,摇滚迷们可能会失望,但dk女孩们却激动不已,容修弹钢琴时很带感啊!
二哥没有像以前那样恶搞,没有怼脸拍,镜头离得比较远。
容修坐在钢琴前,流畅悦耳的钢琴前奏响起。
和以往风格不同,不那么华丽,不那么隆重,非常安静的和弦编排。
容修没有看镜头,他说:“我好像在哪见过你。”
……
东四公寓里,顾劲臣凝视着屏幕里的男人。
对他来说,这画面无比熟悉。
容修坐在琴室窗前,斯坦威奏出伤感旋律。
只是一句话、一个前奏,就让劲臣想起,容修曾经问过他:顾劲臣,隐瞒事实真相的你,和我在一起时,不累么?你对笑的时候,是真心的么?你想过我们的未来么?
我也不知道。
但在一起时,我很高兴。真心高兴。
有时候真的不知道,到底要怎么做才好,怎样才能让你更愉悦?我搞不懂,真的,容哥。多少次见面,我都想问,可我没问。时间越长,越是无法开口,最后连自己到底在追求什么,都有些搞不清楚了。
二十九岁的容修,和印象里十九岁的容修,在这方面是不是不太一样。
或是自己有所误解。
十九岁的容修,生生要了他一夜。
二十九岁的容修,要的是一个安稳的家庭,和平的婚姻,健康的家人,团结的兄弟。他知道,他全都知道,乐队兄弟们告诉过他,他为此还伤感过一阵子。
婚姻和家庭,一个可爱的宝宝,都不是他能给的。
曾经问过他,容修,你喜欢小孩吗?
我是男人啊!
心底的委屈,他是从不跟容修讲的——从开始到现在,在欺瞒、算计与引诱中,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要他怎么去开口,怎么去索求?
他只想,倾其所有,好好爱他一场,不负他疼爱,分手之后,也要彼此温柔。
没想到那晚,容修会绝尘而去。
副歌部分,音比较高,窗前月色里,容修真假音转换,嗓音很轻:
“我听见了你的声音,
“也藏着颗不敢见的心。
“我躲进挑剔的人群,
“夜一深就找那颗星星。”
歌声入耳,劲臣拿着手机的手忽然一抖。
镜头有点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