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接近年关,柳木匠的生意没做多久,就背着半袋子葵花籽和生花生回来了。
“爸,怎么样?”
“还行,买东西的人多,就是路上太冷了,我实在冻得受不了就先回来了。”
柳木匠搓了搓手,接住柳霞递过去的热水,笑着跟祝家祖孙三人打招呼。
“正好咱们过年的年货也还没准备,我就再没卖,这些留着咱们自己过年,祝婶儿,完了我让霞子给你端一盆过去,你放锅里炒熟了……”
“不行,不行,怎么能一直要你们的?”老太太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婶你就别客气了,我们家就我跟霞子两个人,还不如大家一起热闹热闹呢,开年了我又要去干活,霞子跟丰丰一班,还要多劳您费心呢。”
“就是,奶,咱们就别客气了,大不了咱们帮柳叔把过年的面食都弄了。”
接收到柳霞眼神示意的祝丰丰硬着头皮帮腔。
“那,也成。”老太太犹犹豫豫了半天才答应,祝丰丰和柳霞交换了个眼神,都是一喜。
虽然条件有限,好在两个孙子懂事,不会哭闹着要这要那,祝老太太也没太委屈他们。
家里现在大大小小的兔子加起来有七十几只,夏天那第一窝兔子已经成年了,翻了年就能下崽了,老太太一狠心,敲了两只兔子,又杀了只鸡,这就算是年货了。
柳家还养了只半大不大的猪,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每天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就是不长肉,柳木匠索性也杀了,还给祝家分了几斤。
杀猪、煮肉、酱肘子、扣碗,蒸各种漂亮又寓意美好的馍,大扫除之后,就剩下包饺子、贴春联了。
春联是找村子里会写大字的人写的,没什么花里胡哨的装饰,就是一张红纸写了对联。
老太太在剁肉馅,祝丰丰揪着祝安扫了院子,又特意洒了水,不至于明天风一吹又尘土飞扬,一切弄干净了,才搅了浆糊,跟祝安两个人搬了桌子出去贴对联。
村子里有讲究,除夕那天贴了对联,别人就不能再上门了,一直到大年初一拜年。
所以,没一会儿,柳霞就趴墙头上喊话了。
祝丰丰本来是想两家一起过年的,结果柳霞说她爸今晚要去祭奠她妈,老太太也说不好一起过年。
这时候民风还没那么开放,两家人,又都是家不全的,这要是一起过了年,明天就能被人传出闲话,平白脏了丰丰的名声。
所以,年三十晚上,祝丰丰端一碟饺子送上墙头,一会儿柳霞再送过来一根大肘子,那堵墙真的形同虚设了。
最后还是在外面喝了酒回来的柳木匠不放心,叮嘱柳霞早点睡,才解放了困得睁不开眼的祝丰丰。
这时候虽然有电了,到底收费,人们还是舍不得用,平时就一盏灯,基本也就起夜的时候用一下,几乎都是天黑了就睡觉的,一个月电费加起来才一两块钱。
所以,祝丰丰已经习惯了这样健康的作息规律。
只是,睡的迷迷糊糊,还是被噼里啪啦爆炸的鞭炮声惊醒了。
“猪头安,你皮痒了吗?!”竟然在窗根儿上放鞭炮,吓得她差点以为打架了,真的是皮痒了。
“奶,你看吧,我就说我姐肯定睡得跟头猪似的。”
祝安提着根长长的杆子,得意洋洋的挥了挥,又缩到了老太太身后。
没办的,他老姐夜叉的形象深入人心啊。
这姐弟俩也不知道是不是忘记他们姓什么了,猪来猪去的,老太太都被他们俩逗乐了。
“啊啊啊啊,我的袜子?死孩子,看我今天不拧了你的耳朵!”
房间里没有火,正房里又不方便,祝丰丰晚上洗了袜子挂在炕洞口上了,现在被炸下来弄脏了,自然借题发挥,揪着祝安就是一顿社会毒打。
“姐,姐,我错了……奶,救命啊……”
这时候没有震耳发聩的烟花爆竹,只有五百响小鞭炮的噼啪声,祝安夸张的鬼哭狼嚎简直太让人出戏了。
“丰丰,丰丰,今天过年,过年呢,先放过他,三天年过完了,你怎么收拾都行。”
“???”祝安一脸呆滞的看着他奶。
说好的命根子呢?说好的眼珠子呢?奶,你确定不是在开玩笑?
“好了,赶紧起来收拾洗脸,我这就去给你们煮饺子。”
“呃……奶,不是吧?现在才几点啊?”天都还黑着呢,煮饺子?没开玩笑?
“已经六点了,今天天儿阴……头鸡二狗,今年鸡的日子不好过……”
“……”好吧。
认命的拢了拢身上的棉袄,祝丰丰收拾了房间。
因为她刚刚才想起来,村子里过年,真的是要起很早的,据说,有天亮了就不能动炊具的讲究,也不知道有什么典故。
倒是老太太说的头鸡二狗这些老谚语,她每年都要听几遍。
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流传下来的,就有了这样的说法,大家还挺重视,大过年的都要担心天气。
赶在天亮之前吃了饺子,祝丰丰是真的吃到打嗝了。
然后帮老太太洗了碗,就听见院子里的脚步声,柳木匠领着女儿、提着一提红纸包着的点心进来拜年了。
“快坐快坐……”明明是昨晚才见过的人,今天老太太却格外客气,甚至还特意泡了冰糖茶、摆上了糖果瓜子。
“你们家可真讲究。”祝丰丰是真的开眼了。
刚还想着等下领着安子过去边上拜年的,现在柳家来真的一出,她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