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是所有人都像姜羲几人这般淡定从容的。
从纨绔们追逐打马,到姜羲一箭飞射……惊心动魄的一幕幕刺中了少年少女们最兴奋的点,众人在短暂的惊讶之后,瞬间如水滴入热油锅般轰然炸开。
少年们之间有惊讶有幸灾乐祸的——
“差点儿死人了。”
“那人好似淮安王府的叶俊。”
“那姜九郎要倒大霉了吧。”
“乡下来的人就是不知道轻重。”
少女们之间有后怕有兴奋雀跃的——
“好厉害的射术!”
“那便是姜九郎啊!长得太好看了!”
“险些死人了你们在兴奋什么呢?”
“自然是姜九郎长得好看!”
“长得好看就是一切吗?”
“当然啦。”
议论纷纷之间,披头散发的叶俊已经落荒而逃,他尿裤子的模样被小伙伴们看见,叶俊哪怕恼怒地想要杀了朝他射箭的那人也先要去把衣服换了。
而姜夔等人这才注意到马场边上的这么多人,惊讶之后也跟着走了上来。
姜夔这堆子狐朋狗友,都与他年龄差不多,十岁左右,正是人嫌狗厌的年纪,又生在显贵富豪之家,自小被宠惯的小辈,一个个的打马游街不知多嚣张。先前叶俊不明不白就要抢人家的马,他们虽然没有人人附和,却也没觉得是什么大事。
直到他们上前来,看到魏王肃然冷峻的神色,心里才打起了鼓——熊孩子一般最会看眼色,魏王的怒火他们都感受到了。
“见过魏王。”一群小少年垂下脑袋,悄悄交换着眼色。
“你们刚刚在做什么?”叶诤板着脸开始兴师问罪。
“我们在……跑马……”小少年们七嘴八舌地应着,“对!我们只是在跑马!”什么坏事也没干!
“是吗?那为何你们说的,与我看到的并不一样?”叶诤的声音沉如乌云阴郁,几乎能滴出水来。
小少年们面面相觑,纷纷有一种大难临头的感觉。
他们不一定怕魏王,却一定怕魏王向家里告状!
不知道是谁,胆小地瞄了瞄周围,见叶俊不在,便在一片鸦雀无声中小心翼翼地开口道:“……是叶俊,是他想要那匹白马……”
这群纨绔子弟都不是什么讲义气的主儿,哪怕平时对叶俊身份颇有忌惮,但到了紧要关头,大家脑子里都只有明哲保身的想法,在一个人开头后,剩余的人也都争先恐后地将责任推到了叶俊身上——对白马起了心思的是叶俊,要捉马的也是叶俊,拿弓箭杀马的还是叶俊!
至于他们在中间的起哄争夺,跟叶俊的过分行径比起来当然就不值一提了。
叶诤在质问这群熊孩子的时候,姜羲也在冷眼旁观。
她看见了人群里的姜夔,比起帮姐姐宁平县主出头时张扬无二的样子,现在的他显得尤为不起眼。因为同伴们都在为了抹黑叶俊叽叽喳喳,而他却低着头一言不发。
姜羲从随意一瞥,到饶有兴致地落目打量。
姜夔一手提着马鞭,小臂无意识地晃荡着,他低着头不是因为胆怯,而是因为无聊,为了不那么无聊,他用脚尖碾碎了足下嫩草,绿汁染脏了雪白的小皮靴。他偶尔会抬头聆听同伴们的喋喋不休的言语,然后撇撇嘴,眼底极快地闪过对同伴们的不屑。
看来这小子虽然举止嚣张,但也是个讲义气的好兄弟,关键时刻也不愿意出卖朋友,金子般的品性倒是在一堆纨绔子弟中显得珍贵耀目了。
姜羲打量姜夔那充满兴味的目光中,不觉多了一抹温和与赞许。
而垂着头一直小动作不断的姜夔,忽然觉得脖子痒痒的,他还纳闷的以为是什么蚊虫,刚抬起脑袋,就撞见姜羲正在看他,姜夔愣了一愣。
是她?
刚刚银弓射玉冠的少年?
姜夔挠挠头,悄悄把头偏到一边去,耳廓红得像是快要滴血。
姜羲没来得及注意太多,她只听到一声“我要杀了你”的怒吼由远及近,随后出现在视野范围内的便是大步冲来、换了一身衣物的叶俊。
此刻的叶俊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压根儿没发现周围是个怎样的环境便朝着姜羲喊打喊杀的,等叶诤阴沉沉地对上他赤红的双目,面上的寒意如冬日里一桶冰水浇在头上,他周身一个激灵,瞬间便清醒了过来。
这,这是魏王?
还有周围,这么多人……难不成他们都看见他刚刚尿裤子了?
叶俊觉得羞窘又愤怒,而所有的怒火都瞄准了姜羲,憎恶到脸色已经开始扭曲变形了。
看得出来,他现在是在咬牙忍耐。
“你要杀了谁?”叶诤冷冷地问他。
叶俊梗着脖子说不出话来。
“简直是荒唐!身为宗亲子弟,竟然这般胡闹!”
叶诤的斥责,叶俊连反驳都不敢,甚至比在他父亲面前还要胆小怯懦。
不是因为叶诤的气场有多么厉害,而是因为叶俊心虚,他与叶诤早有过节,以前在叶氏皇族宗亲的宴会上,他曾附和着奚落过还是四皇子的叶诤,那时候他年岁小不懂事,后来才明白就算是不受宠的皇子也不是他能任意欺辱的。他现在更是害怕,叶诤会借着这件事情跟他秋后算账。
叶诤身份不同往日,作为一品亲王,魏王叶诤的身份比叶俊的父亲从一品的淮安王还要高出半级,更别提他这个连世子都不算的次子了。
所以,叶诤在骂他发火的时候,叶俊只能识时务地一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