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王坚持起来,没人拗得过,其他人纷纷败退的时候,纪庄还稳稳挡在那尸体前面,没有要让姜羲过去的意思。
“纪庄!”大理寺的小官不断地朝着纪庄使眼色,就怕他平时那古怪脾气发作,当场跟魏王刚起来,惹得他们大理寺也要吃挂落。
纪庄对上官的警告充耳不闻,只与姜羲静静对视。
好在大理寺人所担心的冲突没有出现,纪庄最终还是为姜羲让开了道路,看她到仙铃儿的尸体旁蹲下,想了想也跟了过去。
姜羲亲自动手掀开了盖着尸体的白布。
仙铃儿生前是个极美的女人,这一点毋庸置疑。
现在她死了,成了皮囊一具,在纪庄手里也没能受到半点优待,为了确认她体内是不是所有血液都被取了干净,纪庄拿刀几乎切开了所有的皮肤,死白的皮肤跟鲜红的内脏混杂呈现在面前,着实让人有些犯恶心。
连刑部大理寺的官员都有些受不了把头偏过去了,反观姜羲,面上没有半点异色,皱眉仔细端详着仙铃儿的尸体。
“你说她是在活着的时候被砍下四肢跟头颅的?”
“是。”
“那为何,她的表情会这么平静?”姜羲指着仙铃儿唯一完好的脸,“我从这张脸上看到了欢愉,唯独没有看到痛苦。一个人在活着受到分尸的痛苦,可能会没有半点感觉吗?”
纪庄被问住了。
他的判断是根据伤口切面得来,至于脸上神情什么的,他还真没有注意到。
他也仔细端详起来,果然发现死者面上的笑容非常自然,看不出半点死后被扭曲成笑容的迹象。
为什么?
沉浸在求知欲中的纪庄还没注意到的时候,姜羲跟另外一个仵作要了块白布垫在手下,轻轻捏开仙铃儿微笑紧闭的嘴唇。
根据纪庄判断,仙铃儿死去已经超过五个时辰——也就是说,仙铃儿在昨晚跳完舞,对侍女们说累了并独自回房间休息后,立刻就被人杀害了。
五个时辰,也足以让尸僵蔓延到全身。
故而姜羲想要捏开已然僵硬的尸体嘴巴,又要用上足够的力道,又要避免尸体被破坏,耗费了好一番力气,最后还是纪庄动手帮了忙。
姜羲来不及道谢,就感觉一股甜腻的花香扑面而来。
她迅速屏住呼吸。
纪庄也及时捂住口鼻。
“是毒。”纪庄看到死者的舌头呈淡紫色,当即判断道。
姜羲等那股香味彻底散开,才舒了口气,说:“是曼陀罗花毒。”
“那是什么?”身后的叶诤问。
“一种致人迷幻、沉浸在愉悦中的毒,这种毒药带来的迷惑足以盖过一切感官触觉,也包括痛苦。难怪仙铃儿到死都是笑着的,因为她被人砍掉四肢头颅拿走血液的时候,一直都沉浸在美妙的幻觉当中。”
“这种毒药很常见吗?”
“不,非常罕见。”
“那这曼陀罗花毒也能成为线索了?”
叶诤得到姜羲的肯定,总算是轻快起来。
线索再难再小,也总归是个线索,比先前的一无所获好多了。
查出曼陀罗毒后,姜羲没有就此打住,而是继续观察尸体。
“我有一个疑问。”她问纪庄,“你说你也见过类似被放掉鲜血后的尸体,他们所呈现的死状也跟仙铃儿一样干净吗?”
纪庄再一次被问住了。
良久,他才回答:“不。”
叶诤忍不住插话:“这又是什么意思?”
姜羲确认过后,将白布盖了回去,起了身方道:“人体内的血液流干,身体表象至少应该出现些细微变化,但是仙铃儿的尸体,若不是剖开检查,根本发现不了她体内连一滴血都没有。这说明,凶手抽走她血液的方式不简单,联合其他迹象,凶手若是个高手,说不定是个内力高手,吸人血液修炼邪门歪道的内力高手!”
姜羲的大胆猜测一出,顿时惊了众人一跳。
刑部官员当即反驳:“这世上哪里有什么邪门功法可以吸人血液的!简直一派胡言!”
拥有内力的高手很少见,一般而言地位比较特殊。哪怕是行走江湖的白身,只要是身负内力,都能得到官员贵族们的另眼相待。
这种想法简直深入人心,所以姜羲提出有一种可以吸人血液的邪功,大家的第一想法就是不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的,我在玉山读书时,在玉山书楼翻阅过不下千本的书籍,其中一本游记上便记录了有内力高手修炼吸血邪功为祸一方,最后被同道斩杀的故事。”
当时姜羲看了,也只当做故事来看,可现在明晃晃的证据摆在面前,姜羲也不得不信那故事多半是真的。
姜羲还把记忆力的书名报了出来,任由刑部的人去翻阅。
“九郎说得有道理,我们也可以把此点暂时列为线索顺延调查。”
魏王都这么说了,刑部大理寺的人自然不好置喙太多。
就在此时,另一批去调查的人回来了。
他们在上头的吩咐下,对昨晚仙铃院的人进行了一番排查,并多方询问近来与死者仙铃儿相较密切的人,一般来说,凶手都藏在最近时日与死者来往密切的人当中。
结果,调查的人回来说,仙铃儿自从半月起就没有踏出过仙铃院,除了她的贴身侍女与鸨母,没有任何人私下见过她。就连三日前的花魁初选,按照规矩应该陪赠花最多的客人同坐的,最后也因为她身边死了两个侍女的事,而不了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