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半年时间,姜羲查出的资料也与姬幽冥当初所说没有太大出入而已。
她对金墨认知不够,听了姬幽冥的话还是惊讶:“他就如此的肆无忌惮?”
“知道没有底线的疯子吗?说的就是金墨。”姬幽冥精辟地点评了金墨的内在,毫不留情道,“他披着斯文君子的皮,看着谦逊有礼,进退有度,实则就是个qín_shòu不如的东西。”
说着,饶是姬幽冥深沉的性子,也有些压制不住的怒火:
“当年,消失在长安的江南大儒,就是被金墨捉去当了先生,等金墨学完那位大儒的一身学问,自认出师后,便果断杀了他的先生。”
姜羲跟着沉默良久。
才道:“果然是个qín_shòu。”
“听闻那大儒,死前还赞扬金墨天赋卓越,是他教出来最优异的学生,满心以为能够功成身退,落叶归根。”
谁曾想,就此客死异乡,还是死在他口中的优秀学生手上。
姜羲皱眉:“但此次出战,北越大军里应该没有大王子金墨。”
“可他还是来了。”姬幽冥遥遥望着云州城外,远处山下驻扎的北越大军,星星点点的火把照亮了夜色里它的存在,却时刻充满着未知的危机感。
你是为何而来呢?金墨。
……
“失败了?”金墨慢吞吞地抚摸着手上典型大周纹饰的古玩玉佩,玉佩表面已经在常年摩挲下,生了厚重包浆,在金墨那双修长双手里辗转翻侧,一下一下,有条不紊。
就跟将它把玩的主人一样。
寻常人面前高贵超然的宗师高手,此刻却像个谦卑的仆人一样,在金墨面前惶恐地低下头,请求大王子宽恕他的无能。
金墨轻飘飘的目光落在老者身上。
“算了。”他突然笑了,往后一靠,“败了就败了。”
本来他也没抱太大希望。
何况根据老者的描述,他已经大致猜出遇上的两人之一,是与他争锋相对多年的幽冥太子。
遇上那人,会失败并不奇怪。
他更好奇的是,与幽冥太子在一起的少女又是谁?
什么时候,大云又有了这么年轻的宗师级别高手?
……
与此同时,在夜探云州的北越人被抓住后没多久,这个紧要军报也惊动了刺史府里的萧北秦。
他本来独自坐着喝闷酒,翻来覆去地看女儿幼时的玩具。
也不知道他日夜惦记着、以为早就恨极往生的女儿,就活生生地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的假山后,纠结着要不要找出来见他一面。
萧红钰反复斟酌,还是放不下心头的那点牵挂。
她就要迈出那一步了——
“父亲!”
萧红钰一惊,倏然看向声音传来方向。
器宇轩昂的男人大步而来,这段时间的养尊处优,倒也当真养出了几分世子的尊贵气度,看上去与半年前含蓄斯文的模样截然不同。
是萧维啊。
萧红钰立马收住了迈出去的步子,那些柔软的心思也跟着僵硬了。
然后她就听到,萧维语气匆匆地提起在城里抓到了北越人的斥候。
喝得半醉半醒的萧北秦一听,整个人迅速清醒大半。
他直接唤来人,在井里打盆刺骨凉水,将脑袋埋进去些许时间后……豁然清醒,连眼神都跟着灼亮不少。
“去看看!”
以为固若金汤的云州混入了北越人——这可不是什么小事!
行军打仗多年的萧北秦,甚至背后意义重大,很可能这点微末小事就能决定这次真正的胜败与否。他也没敢耽搁,井水洗去酒气后,大步匆匆地往外走去。
萧北秦走得急,也没在意萧维跟没跟上。
倒是暗处的萧红钰,亲眼看到萧维落后几步,来到萧北秦曾坐过的石桌旁,将萧北秦没来得及带走的玲珑小鼓拿起来看了看。
“嗤。”萧维轻蔑地哼了一声。
随后就像是丢出什么脏东西,无所谓地扔在桌上,转身离去。
萧红钰悄然握紧拳头。
等萧维离开很久,庭院里静悄悄再无半丝动静。
萧红钰小心翼翼地迈出步子,靠近了萧北秦坐过的那张石桌。
珍珠红色的玲珑小鼓,就那么可怜兮兮地丢在桌面上。
本就是十几年的老物件,还被萧维随意对待,边角处都不慎磕掉一块漆,斑驳痕迹就像是嘲笑的大脸,明晃晃地瞪着萧红钰,写满了讽刺。
她没忍住,将那支小鼓拿了起来。
她可惜磕掉的漆,又可笑现在的流连。
‘不是都说要对自己放下了吗?从此不再是萧红钰,而只是阿钰!’
她反复在心里对自己说,一时出了神,连有仆人的脚步声传来也没注意。
忽然一阵白色的风掠来,在仆人迈进庭院之前,卷起萧红钰重新藏身到了假山后。
前后一瞬之差,萧红钰与姜羲刚藏好,就有人进来了。
安安静静地收拾起了桌子。
而后知后觉发生了什么事情的萧红钰,忍不住瞪大眼睛。
待那仆人离去后,她才稍稍松气。
“差点被发现。”姜羲呼了口气,“幸亏我来得及时!”
萧红钰怔怔地望着手里抓着的玲珑小鼓。
然后,将它揣进了怀里。
“走吧。”
“见了你父亲吗?”
萧红钰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