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记得田白说服了整个家族所有核心、家老的那句话——
“只有面临着敌国的兵威,那么才能将家族的版图,扩张的更大!”
“这是战国,这是一个乱世,也是一个黄金时代,田氏子弟无数人的奋发效死,才有了今日的局面,莫让安稳,消耗掉了田氏祖先赐予的机会!”
田书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田白这小子最喜欢喝的清茶。
他年岁渐长,味觉也越发的寡淡了。
甚至,这一张行将就木,这一张失去去了所有锋利牙齿的嘴巴,连咸蛋,都不大尝的出来了。
他知道这是自己大限将至的征召。
身体的感官已经退化了啊!
他手中的茶杯,茶叶泡涨之后,却是铺满了整个杯子,这么浓的茶,小白那小子却是不会喝的。
但是,这些天来,却是他的最爱。
因为,只有放了这么多茶叶,才能让他再次品尝到茶叶的清香。
那微微刺激了味蕾,带来了一丝丝苦涩的茶水,顺着口腔,滑入了胃囊。
失去了牙齿的木牙壳舌口间,生出了淡淡的一股茶叶的清香。
田书深吸一口气,感受着久违的再次呼吸到的茶叶的香味,满眼的都是陶醉。
他看了一眼,正在与鲍牧笑谈的二兄,又看了看正含笑跪坐在一边,却是低声与身后的田豹说着什么的田白……
年轻真好!
田书摸了摸跪坐的有些冰凉的双腿。
这幅身子,越发的沉闷了。
他终究是老了啊!
饶是一辈子都不服老,饶是一辈子都在拼搏。
哪怕是在这一次战前,他都在熬夜苦算。
但是,当战后,当芮姬的尸首,装入了华丽的金丝楠木中,当高张的尸体,装入了楸木棺椁中,以公卿礼制安葬……
他忽然觉得自己老了。
他都是眼瞅着就要满百的老人了啊!
就算是一心想要让田氏壮大,但是,当真正看到了契机的时候,却是发现,自己不服老不成了!
常年的戎马生涯,让他的身体还很健康。
但是,现在的他,就像是一面野地里枯死腐朽的刺槐。
外表看起来还很坚硬,还是裹在厚实的树皮内,挺拔依旧。
但是,实际上他的内心已经腐朽了。
田书仿佛能够看到,自己现在从内里缓缓释放的死气……
他是族中最年长者之一,是家族里仅剩的两个大辈分。
每天,家族里的孩童,都要在大人的带领下,给他们请了早安的。
以前的时候,那些襁褓孩童,还是能让他抱一抱,甚至,他逗弄之下,还会咦啊做声,甚至还能笑出声来,但是,这一段时间,却是不成了。
不知道是那些再次回来的小子们,已经不认识他这个尊祖了,还是他的年限已经到了。
那些娃娃见到他之后,总是要哇哇大哭,任凭大人怎么哄都哄不住。
田书记得自己小时候,祖父死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
这人啊,一旦是不懂事的小孩子,一见了就会大哭,那就没几年活头了!
田书知道,自己也没几年活头了。
不过……
他看了看却是又与鲍息笑谈的田白一眼……
年轻真好!
田氏有此后辈,他这个尊祖,就算是闭眼了,也是笑着的啊!
田氏,终究是报却了压在他们哥俩心头一辈子的仇怨!
大父啊!阿翁啊!大兄啊!叔侄啊!、
田书想起了田开疆,想起了田无宇,想起了田开,想起了田穰苴……
你们的仇,我们给你们报了!
那孔小子说君子之仇,十世可报,我田氏的仇怨,三代不晚……
田书恍恍然,也不知道想了一些什么。
鲍牧这边,却是已经商讨好了,他对着田乞道:
“那么,我们就选了挨着鲁国这一块吧!”
他笑道:“虽然我这么说很是矫情,但是,我还是想要感谢田氏,这一次,硬头都是田氏打的,我们鲍氏,倒是跟着沾光了!”
“鲍氏总不能老是让田氏顶在前面,给我们遮风挡雨不成!”
他开口道:“鲁国那边,威胁稍微轻松一点,就让鲍氏为田氏遮挡一面吧!晋国那边局势越发的危险,这边倒是要耗费了田氏太多,我能多做一点,便多做一些吧!”
鲍牧开口表示,这一次,可以将局势稍微轻松一些的西南方,交给他们。
田乞正要同意,田白却是站了出来:
“鲍大父,小子烦请鲍氏稳定东方!”
“哦?”
鲍牧奇了:“白小子,不管是西南方,还是西北方,危机都是暗涌汹汹的,田氏若是独立支撑,却是危险太多啊!”
毕竟,这同时不可两面作战,虽然还没有被人总结出来,但是,已经不妨碍人们对他的认知了。
田氏虽然强悍,但是,若是同时两面应对,还都是天下强国,怕是应对不来!
毕竟,晋国虽然内乱,但是,晋国毕竟是数百年的老牌霸主了,自身实力不可小觑。
而吴国那边,一样是一个大危险所在的。
田白摇摇头:“这边危险虽然存在,但是,小子烦请鲍氏镇守东方,却是有求与鲍大父的!”
一听到田白都这么说了,鲍牧当即笑道:“既然小白都这么说了,那么我在矫情,就不够意思了,也好,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