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战友,那就给自己找点战友。
谢绾琢磨了半宿,来回咀嚼一个问题:弗里德里希?冯?洪堡为什么拿自己开刀,却不直说王储和财政大臣的事?
没错,谢绾是格奈森瑙下台的导火索,但他毕竟不是保王派的核心,洪堡肯定也知道。这次洪堡用舆lùn_gōng击谢绾,估计是没有证据,或者是不愿意把派系斗争扯到桌面上,只想欺负自己一个没地位的外国人,让保王派吃个闷亏,甚至只是替格奈森瑙报那封信的仇。
谢绾想清楚这个道理,肚子里的章程也就出来了:既然洪堡只拿谢绾一个人做文章,单打独斗不行,聚众斗殴还不行吗?谢绾对舆论的理解,可是聚众怒怼过键盘党和道德婊的水平。
洪堡名气大,谢绾就想办法泼脏水;洪堡不扯派系斗争,谢绾就偏要扯,不仅要扯,还要把保王派的大后台,国王也扯进来。
于是谢绾连夜写了一篇名为《关于一位身居外国对国王不忠诚的学者恶意攻击一位正直而效忠于国王的外**官的反讽》。文章写道,
“……谢先生所设计制作的新型火枪,得到了冯?布吕歇尔元帅、冯?格奈森瑙参谋长、冯?比洛夫将军、冯?齐腾将军的认可,并得到了国王的嘉奖,由此他所持股的枪械厂才快速地通过了审查……“谢绾把维新派、保王派、中立派连带国王都写进去,先给自己洗底。
“……十家军备厂在经过谢先生的重组后,不仅没有一蹶不振,反而日益兴隆,各位先生有兴趣可以前往柏林参观。原本这些工厂存在这样那样的问题,现在却成了普鲁士最好的军备厂,当初接受以这些军备厂订单为抵押的国王中央银行,不仅没有失职,而且有着独到的眼光和对普鲁士军事赤诚的支持……“事实上,谢绾的工厂改造确实做得挺好。
最后,为了这次能过关,谢绾可管不了弗里德里希?冯?洪堡这位大学者的面子了,大写诛心之论:
“……一位外国出身,为了普鲁士的利益,努力创新,热情建设,对普鲁士军事做出贡献,把自己和全体股东的家都安在了柏林的军官,受到一位出生于普鲁士,却旅居巴黎,为法国人贡献大量科学成果的普鲁士贵族的恶意攻击,这是上帝能够容忍的公平吗?……“
“试问这位弗里德里希?冯?洪堡先生,您是普鲁士贵族,却躲在巴黎,这是您热爱普鲁士,效忠国王的合理表现吗?您有资格对柏林的一位正直而效忠于国王的军官的事情妄加猜测,恶意评论吗?是什么促使您对遥远而又没有资格评论的事情如此热心,您的背后,是不是有什么身在柏林的达官显贵想实现不可告人的,甚至是对国王不忠的目的?”
谢绾把含沙射影地把矛头指向外交大臣威廉?冯?洪堡,顺便把维新派和保王派的矛盾给牵个线头出来。这是写给国王和保王派看的,吵架刚开始,万一吵不过,也得让国王下场帮个忙。
写完这篇文章,第二天一大早,谢绾便前往王储官邸,向王储说明了情况,并给他看了这篇文章,请王储找人给修改一下,并找个合适的报纸发表。王储也觉得事情挺棘手,不过看了谢绾的文章后,点点头。
“嗯,这么写确实能把舆论给应付过去。这样,我让我的秘书替你修改后,发表在《十字架报》上。”与《德意志汇报》相对,《十字架报》是宗教和王权意味浓厚的报纸,保王派经常在上面唠唠叨叨。
然后王储又打趣地对他说,
“你作为外国人写德语文章也挺好啊,看来以后你能有些新工作了。”
谢绾听说王储愿意替他修改、发表,总算安心了点,也陪着王储说笑起来。
次日,谢绾的文章在《十字架报》上发表了。题目一个字没改,还叫《关于一位身居外国对国王不忠诚的学者恶意攻击一位正直而效忠于国王的外**官的反讽》,不过文章署名用了在柏林颇受爱戴的一位主教的名义。
两篇文章这样一前一后的发表,国王和内阁还没吱声,两派的文人们就兴奋起来了。这桩公案最大的特点是“查无实据,事出有因”,真正的问题,其实在最初两篇文章里就已经阐述清楚了。但文人们岂肯放过,各自又在各种报纸上对这一事件拆开了揉碎了大辩论。
王储见文章有了效果,也开始出手帮助谢绾。
他授意布吕歇尔、齐腾两位将军表态谢绾确实对枪械有重大贡献,甚至格奈森瑙也沉默不表示反对。看到有高级军官表态,德莱塞也大着胆子站出来接受小报采访说,谢绾为了普鲁士的军备事业有多么的辛勤工作,这些当事人的表态,这让对谢绾的个人攻击变得十分乏力。
等到评论比较僵持之后,谢绾跟保王派青年俱乐部中几位关系较近的年轻贵族联系,让他们帮忙请了几位外围的大学生,谢绾出钱让他们换着笔名专门在各种报纸上发表相关文章,不写什么实际内容,只围绕弗里德里希?冯?洪堡在法国不忠君不爱国这事儿反复嚼,捕风捉影地编故事映射国务大臣威廉?冯?洪堡,就为了营造舆论倾向性。如果有人反击,马上不管自己的论点,跟对方纠缠对骂。很多段子还是谢绾亲手操刀,也算是替这个时代的段子手做了个表率。
编段子这种事,一旦开了脑洞,谁都收不住。双方的文章渐渐向着娱乐性质发展——四十八岁功成名就的洪堡比起初出茅庐的谢绾,当然更受八卦段子手的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