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萧月白前脚刚踏出凌云阁,久未说话的非鱼兀自开口:“小白,你为何后来又去帮苏寒星?你认出他了?”
萧月白点头,“是紫铭铃。”
“紫铭铃!你是说,那个玲珑阁上下都戴的,长得跟他家那大警钟一个模样的紫铭铃?”
非鱼真想给自己来一巴掌,他怎地就没想起来呢!
那串铃铛他可是看了一百多年,那钟每日一大清早敲得他睡不着觉,险些就将它给拆了,还因此被苏家那小子给揍了一顿,着实气人!
“是颂南钟。”萧月白耐心纠正。
颂南钟本是玲珑阁代代相传,警戒弟子时刻谨记每日晨昏定省用的,怎的到肥鱼嘴里就成了大警钟?
“是是是,送钟,呸,颂南钟。”非鱼不甚在意地回了句。
转念又觉不对,这钟是苏寒星家的,那个鬼铃铛他全家上下都戴啊。
“小白,你是早知道他是我的……”
非鱼话未说完,萧月白也知他的意思,当下又点了下头,“嗯啊。”
就听耳边传来非鱼哀怨一声,“那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啊?我还怼他,我还骂他傻儿子,我……”我自己就是个傻儿子。
最后一句愣是没说,非鱼心里那叫一个委屈,合着这俩夫妻看他笑话呢,就这么把他蒙在鼓里。
“不行!你们太坏了!小白,你不爱我了!我要离家出走!哼!”
萧月白无奈勾唇,指尖轻柔地刮弄竹箫,“乖,别闹。”
“就不,我就要离家出走!哼!”
正说着,白色的小光团子就从非鱼箫上跑出来,蹭地就往一处飞去。
萧月白正要追上,刚转身,胸口那处刀伤兀地裂开。
那伤正巧对准心脏,这一裂竟似在心尖开了口,疼得她眉头一蹙。
只这一下,小团子已然飞远,消失踪迹。
而萧月白四周的景象也突地一变,天色骤然蒙上黑雾,琼楼玉宇霎时化作深山密林,隐隐听见蝉鸣声声断肠,丛林间窸窸窣窣,似有什么危险肆意攒动。
萧月白运起灵气护住心脉,飞花幻境吗?
神识捕捉到暗处一个虚影,笑意温柔,眸光生寒。
“我正想去找你呢。”
……
“叫你们欺负我,叫你们欺负我……”非鱼一边喊着,一边往前飞去。
只是嘴上这么喊着,自己也只扑腾得离开原地,就蓦地慢了下来。
小白团子露出两颗黑溜溜的葡萄眼,时不时咕噜咕噜地往回看两下,却迟迟等不到萧月白追来。
心里又气恼又后悔,小白今日怎么回事?换做平日不该早追上来哄他了吗?难道真是有了媳妇便忘了本箫了?
明明我才是她家小可爱好不好!
非鱼转头又想回去,可又嫌丢了面子。
一气之下,索性闷声就接着往前冲。
“非鱼!”
忽的听见有人喊自己,非鱼心里纳闷,这没人能看得见他啊。
小团子甩了甩,继续向前窜去。
“小肥鱼。”
忽的有一只手从后面将自己提起来,吓得非鱼使劲晃动着身子,却怎么都挣脱不开。
男人轻笑一声,“我当年去器灵界抓你来的时候,可没见你这般胆小啊?”
非鱼这才扭动身子看去,竟是苏寒星这厮。
当下也不给什么好脸色,“你来做什么?还不把我放开!”
苏寒星却没松开,反而将他往上提了提,“此处不宜叙旧,你我到这醉花亭里聊。”
“谁要跟你聊!”非鱼情急之下甩了个刀诀就扔过去。
苏寒星垂头叹气,“我就这么遭你嫌弃吗?连你都嫌弃我,也难怪小少主会不搭理我。”
男人沮丧的语气让非鱼不禁侧目,这苏寒星好歹也是一方之主,明面上的大陆大乘期以下第一人。
便是自己认识他的百来年,都不见他这般颓丧。
难道真是自己太过分了?
非鱼忍不住怀疑自己方才的言行不妥,看着男人沉闷的模样,心下不忍,便道:“行行行,要去哪我陪你去行了吧?”
此刻的非鱼完全忽略了,他适才扔出的一刀,在苏寒星低头的那刻,好巧不巧就给躲过去。
于是,萧家内院多了一起传闻。
少主邀进来的那位玲珑阁阁主大人,长得俊美绝伦,姿色比女子都要胜上几分,实力也自是无话可说。
奈何人貌似傻了点,孤身对着醉花亭前的垂杨柳感怀悲秋,自说自话。
偏偏眼前空无一物。难道是阁主新创的哪个术法?抑或修炼秘诀?可察天地的修炼妙招?
如此一传十十传百,这传音比人间街头巷尾的闲谈还快,更是愈传愈神。
非鱼委实看不下去,道:“你这厮,就任他们这般闲话?”
他都不知该说苏寒星心大还是神经大条,分明可以传音,他偏得要说出来,真觉旁人听不到吗?
全都“泰式耳聋”了吗?
苏寒星无辜摊手:“可我在玲珑阁也这般同你讲了百来年。”
“你别跟我提那百来年,若不是你炼制时出了错,我又怎会失忆?好好的九千年传承,差点就给你全整没了!”非鱼越想越气,真恨不得把眼前这个假斯文给一锅端了!
却见苏寒星眼睑半垂,颇为伤心道:“哎,也是,似我这般,法术不精炼器不通之人,你瞧不上我,也是自然的。”
似是见惯了苏寒星嚣张跋扈盛气凌人的做派,非鱼也没想到这玲珑阁阁主竟也有愁肠百结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