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修方面的防呆相对好弄些,而火车操作的防呆就要麻烦些了。
武文杰领着人一通分析,找准了导致故障的主要原因,就是司机操作不当。
直接了当纠错会伤和气,还是从防呆入手吧。
那段时间,当地员工经常饶有兴致地在远处打量顶着酷暑在机车驾驶室里比划的中国人。
闷热无比的驾驶室,好像一个小小的戏台。
工作服被汗湿透,面孔颜色与当地人相差无几的中国员工,一遍遍在里面做着莫名其妙的动作。
做一会儿,再停下来讨论一会儿。
反反复复,没完没了。
这些中国人在车里比划完,又下车来制作,然后再上车安装。
等要开始测试时,那位经验还算丰富的司机大哥吃惊地发现,自己熟悉的驾驶室,变得稀奇古怪的了。
更让他诧异的是,自己原先那些能省则省的操作流程,变得不由自主了。
什么意思呢
想偷工减料,却做不到了。
操作了一通,司机大哥下了车。
先是沉默,然后伸出大拇指,连声说:“中国人真的很厉害”
武文杰在向厂里汇报时说:“我们尽管增加了一些投入,整改时间也会稍有延长,但一旦整改完成,之前困扰我们的这一系列故障问题,可以有把握从根本上得到解决。”
结果,他们多呆了近一个月,多花了几万元,最后还把原计划长期驻扎留守的人员,又随队带回去三分之一。
临回国前,总工程师一再询问他两个问题,一是有没有把握说目前已把相关问题全部解决到位了,二是有没有把握就留那么点人在当地做机车车辆的维护保养。
武文杰作了几次肯定的答复后,都有些不耐烦了,带着生硬的口吻怼总工:“我提着我这个副科长的乌纱帽打保票,只要您说的这两条有一条出了问题,我立马扔下乌纱帽,再次带队前去救火”
尽管武文杰口中说得斩钉截铁,但说过之后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他不是为自己立的誓担心,而是瞬间想起了在那里度过的那段艰难无比的日子。
他是因为后怕。
正如武文杰所说,他回来之后,那边的车,运用状态一直保持良好,减员后的留守人员反倒比以前清闲了。
而当上副科长的武文杰,却一下子又忙了许多。
与此同时,老二、老七、车车和车辆,也都在自己那一亩三分地里,忙得不可开交
“那都是二十年前的事了。”武文杰呷了一口啤酒,慢吞吞地说。
老二也跟着喝了一口,接道:“那个时候,咱们还都算年轻呢。”
武文杰晃了晃自己的手腕,对老二说:“我的第二块电子表,就是你送我的。”
老二上去扒拉他手腕,武文杰亮给他看:“不是这只,你送我的那只,用的时间最长,不过也和头一只一样,后来不幸牺牲了。头一只,牺牲在了非洲,而第二只,牺牲在了美洲。”
头一只电子表,就是在那次越野车翻车事故中,在一瞬间飞离了武文杰的手腕。
当时只顾抢救伤员,他完全没有发觉自己丢了什么。
直到一切重又收拾妥当,再次继续赶路时,他才发现自己的手腕是光秃秃的。
出于下意识,他忽然哭出了声。
这声出得突兀,不但把同车的人,而且把武文杰自己都吓了一跳。
冷静下来后,他迅速收声,连说几声对不起。
大家只道他是因为刚才出事而神伤。
手表丢了以后,他魂不守舍好些天。
回国后,才算把这一篇给翻了过去。
谁知收到了老二送来的一块功能更多、样式更时尚的电子表。
他还夸老二实在太善解人意了,后来才知,老二作为十周年返校的班里每一名同学,都送了一块表。
谁让人家财大气粗呢。
这块表武文杰一戴,又是好些年头。
武文杰拉过老七的腕子,他戴的是一块精致的机械手表。
“老七是讲究人你们看他的表,不是一般的高级。”武文杰借着酒劲,开着老七的玩笑。
明晃晃的手表亮在众人面前,老七有些不好意思。
他抽回胳膊,用手在表上轻轻拍了拍,冲武文杰说:“什么呀这不过是我在职场上的一个道具罢了。外企有外企的文化,得遵循它的一套规律。当年我是特别喜欢老二送给大家的那块表,也戴了不短的时间呢。后来才换的机械表,换表的时候还挺好的呢,我就把那块表送给了当时在我们家做家政服务的阿姨,让她转交给她老公。现在不知那块表还在不在了,这么些年了。”
武文杰嘻笑着说:“瞧你,老七,怎么那么拘谨老二送咱们表,是为了给咱们同学一个念想。那表又不是金刚不坏身,二十年时光了,咱能在心里为它保留一方天地就足够了,还能想着让它长生不老吗”
老二听到这里,认真地说:“明天是咱班同学的聚会时间,不妨把大家对这块表的记忆,作为一项回顾内容,看看究竟还有多少人记得它。”
时隔多年,终于又见到了各位老同学,武文杰的心里分外激动。
聊到兴头,大家天南海北,无所不谈。
武文杰不失时机地向大家提问,看谁还能记得,十年返校时大家收到的礼物是什么是谁提供给大家的那个礼物现在谁还保留着
原以为,同学们可能会因为苦苦回忆而出现冷场,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