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文杰再跟丁娟娟通电话时,明显底气不足。
他没好意思原汁原味把总工的话转达给妻子,因为他担心,万一丁娟娟没忍住,再把那些话直接告诉了堂弟,肯定会让他心里难受的。
但不行就是不行,早晚也得实话实说,只是武文杰想用更妥帖的方式,尽量使带给堂弟的不痛快,能少一些。
丁娟娟从武文杰的语气中敏锐意识到,跟总工那边,他肯定没说下来。
她没再去问他,而是讲起了武文松的近况。
“弟弟最近可用功了,买了全套的专业课本,钻在他那间小屋里玩命地看,看得没时没晌的。”
丁娟娟带着轻松的语气说。
武文杰知道丁娟娟这是刻意表现出来的,他轻轻叹了口气。
连应聘的资格都没有,看再多的书又有什么用呢?
“弟弟他是怎么想的?还是那个想法吗?”武文杰试着问了句。
“对他来说,不是还有个厉害的哥呢嘛,况且,咱们也都知道,弟弟他真的是不简单。”
武文杰心想:“我厉害有什么用?咱们知道他不简单有什么用?没有那张文凭纸,人家连试的机会也不会给你的。”
聊堂弟的话题,俩人没的可说了,武文杰转而问家人的情况,这下把丁娟娟的话头给逗起来了。
家里老的老,小的小,各自有各自不让丁娟娟省心的地方,这些日子,尤其让丁娟娟闹心的,是武爸爸。
武文松闭门攻书,常常连自己该吃饭了都忘,原来他承担的做老家饭菜的活,自然也就顾不上了。
好在丁娟娟有心,平时时常留意他是怎么做的,再加上武文松还和武爸爸一起做过一些无论外表还是气味都让人不敢恭维的老酱,做菜的时候,舀一两勺放锅里,好歹也能乱乱真。
武家二位老人吃起来也还将就。
麻烦就麻烦在过去武文松过于勤快了,时不常地登高爬低地帮哥嫂家清理卫生,武爸爸看习惯了,就把它当成了一桩必做之事。
武文松学习忙,顾不上打扫了,武爸爸便蔫不出溜地去做了。
开始丁娟娟也没在意,屋顶上的吊灯干净不干净,平时谁会留意啊。
再说她每天早出晚归的,在家的时间也很有限,也关注不到。
偶尔的机会,她发现武爸爸脚踩在卫生间的坐便器边缘,伸着胳膊擦上边沾了水汽的窗户玻璃。
本来不当心推开里面有人的卫生间,已经够让丁娟娟尴尬的了,武爸爸那吓人的举动,更是把她让她吃了一惊。
悄悄退出,她赶紧去找武功,想让他过来帮自己个忙。
正在学习的武功不耐烦,说没时间。
武艺凑上来问妈妈有什么事,丁娟娟说声“这事你弄不了”,然后转身去找武文松。
丁娟娟说的本是实话,让在卫生间里扒高忙活的老人赶紧下来,她自己都不方便去做,何况武艺一个小姑娘呢。
可武艺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啊,还生起妈妈的气了:“您自己也是女的,还重男轻女!”
说完,气哼哼地回自己的房间了。
丁娟娟也没时间解释,冲到武文松的那间小屋门口,还没等敲门,却从半掩的门里听到了哭泣声。
细听,哭的人正是武文松。
不用问,丁娟娟知道他为什么哭。
这个时候打扰他,显然不合时宜,丁娟娟只好去找自己的父亲。
还好,丁子成正要按女儿的请求,要敲门进卫生间的时候,武爸爸拉门出来了。
丁娟娟这才舒了口气。
武爸爸以为亲家要上卫生间,忙闪身让她进去。
丁子成哭笑不得,只得顺势进去。
在卫生间里,他仔细打量了一番里面的陈设,又试着登了登便器,体会了一下脚底下的感觉,岀来以后,他摇摇头,凑近丁娟娟说:“安全隐患很大,你得劝劝他。”
饭桌上,丁娟娟本想寻机跟公公说说那事,但一看闷闷不乐的武文松,她又止住了话头。她怕引起武文松多心,只好再等时机。
考虑再三,丁娟娟找了个一对一的场合,带着小心对公公说:“爸,那天武功要上卫生间时,见您正在登高擦玻璃,把他吓了一跳。家里的这些活,您真的不用去管它,文松平时就能帮我们做,现在他忙,文杰又不在家,我一个人有些顾不上,但我可以周末去做呀。实在做不过来,咱们还可以请小时工。再说了,居家过日子,哪里用得着那么干净讲究啊,不是太脏,过得去就行了。我想说的就是,以后您千万别再做那些危险的事了。”
“危险的事?”武爸爸一脸的诧异,“家里还有什么危险的事?”
丁娟娟见公公没太明白,便接着说:“爸,您岁数大了,胳膊腿不比从前了,不要再往高的地方去了,万一有个闪失,会特别麻烦。我说的危险,就是指这方面的。”
武爸爸连连摇头:“娟子呀,你没在乡下呆过,不晓得啥叫真正的危险。爸过去攀过悬崖,爬过树梢,还帮人盖过房,那个时候盖房,哪有什么安全绳脚手架?就是在墙头走过来走过去的。现在家里这点东西,还能有什么危险?”
丁娟娟见说不进去,并不气馁,毕竟是当老师的,又担任领导,她不信自己还能有什么事不能靠嘴皮子功夫来搞定。
“爸,您说的都是您年轻时候的事,至少是气力还壮那会儿吧,当时您遇着过那么多危险,主要还是因为没办法,就是那个条件,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