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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阁静谧,刘健怅然长叹几声。
书案上摆放着今早送进宫里的疏奏,宛平、大兴等顺天府所管辖的地方州县,送疏奏和弹章进宫。
严成锦打开宛平的疏奏,县令杨屈进言,取缔盐引,将引发何种弊端云云。
宛平和大兴的疏奏,需经过顺天府才能呈入内阁,说明刘庆已看过。
不管清官和贪官,对取缔盐引皆一视同仁,少有支持的声音。
文官慌张地抱着一沓疏奏进来:“刘公,保定府加急送入京的。”
保定府多为晋商,盐引是晋商的根本。
不必翻看,又是劝谏朝廷的疏奏。
严成锦十分诧异:“无人支持取缔盐引?”
刘健瞪大眼睛,气得胡子抖了抖:“你说什么胡话呢!”
老夫砸了你的饭碗,你愿意吗?!
家中也有经营粗盐的买卖,朝廷取缔了盐引,意味着要转行做其他买卖,否则,家道将一落千丈。
许多士绅和官绅面临的问题,大抵与刘健相同。
李东阳就不会,父辈是军户,留给他的,仅是一个连普通百姓都不如的军籍,更遑论家中有生意。
谢迁心事重重,天下反对的声音一片,若陛下一意孤行……
严成锦杵在一旁,自顾自地翻开疏奏。
看到全是弹劾朱厚照的,他就放心了。
庭院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几个小太监冲入值房:“严大人,可算找到您了,陛下让您和内阁三位大人,一同去仁寿宫。”
连太后都干政了?
李东阳三人相视一严,起身前往仁寿宫。
仁寿宫殿前,十二监的掌印太监跪倒在金砖上,身后是各监大垱。
严成锦心中恍然,难怪陛下没有去奉天殿。
宫中两大势力一同劝谏,这在大明开朝以来,历历可数。
此时,仁寿宫内,
小太监们将头低到胸口,不敢发出丝毫声响? 气氛严肃紧张。
卧榻上? 周太后正襟危坐,叹然:“高皇帝为将盐引立为刚法 你是皇帝,哀家自不会多言? 就怕会逼得天下大乱。”
“皇祖母多虑了,朕未决意废除。”弘治皇帝感到压力巨大。
土地、盐政和海禁 最根本的祖制。
就算不伤及天下士绅的利益,百官以此钳胁,也难以废除。
周太后诧异地抬头:“太子怎会突然请乞取缔盐引?”
“太子受了都察院都御史的教唆,稳定盐价迫在眉睫 也怪朕。”弘治皇帝呼吸变得沉重。
弘治银票流通后,引发士绅惶恐,才致盐价上涨。
此时,严成锦和刘健三人走进殿中,朝周太后和弘治皇帝行礼。
周太后看向李东阳三人? 有些责怪:“三位师傅器识宏宇,岂会不知取缔盐引? 会牵扯天下,危及太平?”
李东阳微微低着头? 不置一词。
刘健和谢迁颔首,虽说是李东阳谏言 出声责备。
严成锦低着头? 能感受到陛下和周太后灼热的目光。
“你就是都察院都御史吧?朝中大臣,岂可攀附太子摄政,抬起头来!”
周太后的声音,徒然变得严厉起来。
早知如此,就告假在府上躺尸了,失策……严成锦微微抬头,抱之以平静。
“哀家见过你?”
严成锦道:“太后还夸赞过臣稳重,给臣升过官。”
“你为何要废除盐引?哀家想听听。”
大殿突然安静下来。
弘治皇帝和李东阳几人,将目光投到严成锦身上。
安静,还是安静。
周太后诧异望向弘治皇帝:“他为何不说话?!”
“此子在酝酿,皇祖母稍安勿躁。”弘治皇帝轻车路熟,没好气道。
李东阳三人朝严成锦,露出鄙夷的神情,你说不说?一盘棋都要下完了。
又安静了片刻。
严成锦思索良久,才微微有了几分把握:“臣妄言,还请太后恕罪!”
就这?
弘治皇帝傻眼了,还以为此子会长篇大论,力理据争。
李东阳和刘健露出错愕的神情,想这三个字,要这般久吗?
不愧是你……
周太后对严成锦稍有好感,知道此子不是奸恶之人,摆摆手吩咐:“皇帝定夺吧,都退下了,让十二监的伴伴也散去,哀家想睡会儿。”
弘治皇帝站起身来,朝周太后微微躬身,走出仁寿宫。
严成锦几人紧随其后。
殿门外,十二监的伴伴见陛下出来,忙哭嚎大喊:“还请陛下,以天下为重!”
“还请陛下以天下为重!不可废除盐引啊!”
后宫,充斥着如和尚念经般的声音。
弘治皇帝心烦意乱,示意萧敬将他们驱散。
奉天殿跪着一众大臣,宫中无一处清净。
回到暖阁,
弘治皇帝刚坐下,顺天府刘庆走入殿中,双手捧着染红的白布,满是忧虑:“陛下!”
一股腥臭的血味,在大殿中蔓延开来。
引得严成锦和李东阳纷纷侧头,紧紧盯着那白布。
“这是什么?”
刘庆叹息:“京城士绅的万人血书,劝止陛下取缔盐引。”
弘治皇帝既意外又不意外,不意外的是坊间士绅会有所动作,而意外的是,竟以血书的方式与朝廷相抗。
李东阳捋着胡须,稍微平复心情。
严成锦想溜了,
可闯了这么大的祸,弘治皇帝岂会这么轻易放过他?
“严卿家,朕不信你未料到如此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