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入宫的秀女,都是经过三波选拔后仍能留下牌子的佼佼者。
今日入宫面圣是她们能否‘飞黄腾达’的最后一关,称之为殿选。
先帝在世时,殿选本依旧俗是在朝阳宫后头的筑凤台举行。后来先帝觉得那地界鞠洽,且选秀的时期多在四月,天气已经有所回暖,一屋子秀女立在一处挥汗如雨,精心画着的妆也花了有碍观瞻,这才定了在御花园殿选秀女的规矩。
春末夏初的时候御花园正百花齐放,又有和煦的风拂过,一个个美人面被映的更似出水芙蓉般清丽。
然今年张太后‘灵机一动’将殿选定在了十一月初一日,似乎完全没有考虑到气温的变化对于那些秀女而言是如何的‘苦不堪言’。
楚衿出凤鸾宫乘轿往御花园行去,没走出几步,跟轿行走的玲珑便敲了敲轿厢,“小姐,落雪了。”
楚衿掀开轿帘一瞧,呵,这雪你说它是将鹅毛洒在了空中洋洋洒洒落着也不稀奇。
此乃昭都今年的初雪,来势凶猛,一盏茶的功夫就银装素裹了红墙金顶。
殿选的地方设在御花园东面的绛雪轩,此地原先有个戏台子,但因先帝的后妃和升平署的戏子闹出过不体面的苟且事儿,故而先帝下旨宫中此后不许开台唱戏,许多戏台子也就因此荒了。
后来绛雪轩因地界宽敞,就被搭了个金顶改成了如今殿选的地方。
乘轿一路到了临近绛雪轩的地方,楚衿探首望出去一眼,瞧见了不远处姹紫嫣红的窈窕美人扎堆围拢着,遂命宫人停轿,同玲珑结伴步行而去。
她二人凑在人堆里,比起一众秀女穿着金贵华丽,楚衿倒比这些秀女更像个秀女。
因私心里想在御前拔得头筹,这些秀女所着衣裳多为薄且亲肤的单氅衣,雪点子落在身上化成了水,着素色氅衣的秀女连贴身的肚兜颜色都能瞧见。
大伙儿一个个站在寒风里冻得瑟瑟发抖,却听有一桃花眼樱薄唇,穿一身绛紫色烟云装的女子蹙眉抱怨起来,“这咱们都侯了快一个时辰了,里头怎还没个动静?瞧瞧,我冻得手都紫了。”
她一出腔,登时有秀女围拢住她。
有的立在风口前替她挡风,有的将自己携带的汤婆子递给她,更有甚者,甚至于将自己的披风都取了下来披在了女子身上。
“馆陶姐姐忍一忍吧,今儿是姐姐的好日子,动起怒来可不美气了。”
“你说什么呢。”另一围着馆陶的秀女推了方才说话的秀女一把,道:“馆陶姐姐艳冠群芳,即便是动了怒,那也是美人嗔之,皇上瞧了指不定多欢喜呢。”
几人你吹一句我捧一句,逗得馆陶倩笑斐然,“姐姐们哪里的话,我不过就是比姐姐们生得略微好看些,家世略微出众些,旁得还真真儿比不过姐姐们呢。”
楚衿笑眼打量着她也没说话,玲珑怕她受了风雪侵扰连声道:“小姐,咱们还是快些进去吧,这外头天寒地冻的,绛雪轩殿选台子上启了炭盆,要好受许多。”
“等一下。”楚衿低声道:“都多久没见过这么些女人聚在一起了,本宫喜欢热闹。”
玲珑无奈,只得将自己的外衣脱下来强行披在了楚衿身上。
这一举动被馆陶看在眼里,自是有些不服气的。
殿选不能带自家婢女入宫,所以她只当楚衿和玲珑都是今年选秀的秀女。
看玲珑对楚衿一番巴结,对自己却不理不睬,于是刻意拔高了声调,“楚家和百里家都倒了,如今以我们周家在朝廷的地位,论武官可算是君之下臣之上。皇上也是给父亲几分薄面,前三轮的选秀都免了我的,怕我累着。”
围着馆陶的女子一个个都舔着脸附和着,可馆陶的目光却一直凝在对楚衿献媚的玲珑身上。她念道了一番自己的家世甚至报出了自己的母姓,哪知玲珑不为所动,仍是巴巴儿伺候着楚衿。
而楚衿,正眉目潺潺盯着她笑。
“你笑什么呢?”馆陶一步三扭腰走到了楚衿面前,“你是哪家的秀女,从一来就盯着我看,笑个不停。”
楚衿挑眉,“是看姐姐生得漂亮。”
馆陶扬起下巴,颇为自得道:“我生得美但凡有眼之人都瞧得出,哪儿还用你说?”说着又瞪了玲珑一眼,没好气道:“你和她都是秀女,怎有伺候她周全的道理?”
玲珑白了她一眼,开口就准备搬出楚衿的身份来,可楚衿却拉了她一把,浅笑着回了馆陶的话,“姐姐不也有一众姐妹们簇拥着,妹妹打眼瞧着没有十数也有七八,怎地妹妹才得了一个贴心人姐姐就不乐意了?”
“呸。”馆陶愈发恣肆道:“我周家在前朝战功赫赫,我父乃是当今从一品掌前侍武官周开朗,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同我相提并论!?”
???
这帝苑城里哪有人敢和楚衿这样说话?
见楚衿不为所动反倒笑得更甚,玲珑沉不住气喊道:“你放肆!你可知”
楚衿拉着玲珑的手暗自用力截断了玲珑的话,而后向馆陶颔首道:“姐姐威风,妹妹甘拜下风。也祝姐姐今儿个可以拔得头筹,不枉姐姐费心打扮一番。”
“那是自然。”馆陶理着鬓角的碎发,欣然一笑,又满眼嫌恶自上而下扫了楚衿一眼,“你是嘴甜,就是打扮的寒酸了点儿。不过以你的姿色,皇上给你个官女子的位份勉强还是可以的。”
“那便承姐姐吉言了。姐姐容貌,家世都这般出挑,想来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