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成歌就这么拍拍屁股收获颇丰的走人了,留下满朝文武面面相觑,心下难安。
论他们见过再多的世面,如今日这千里之外取人首级的诡秘法子,尚是头一遭见。
人们总对自己无法解释的事情冠以妖邪之说,这些博古通今的朝臣也不例外。
有说顾成歌所使的是巫蛊之术,也有说他使的是妖邪之法,更有就是个山精妖怪,入大昭只为祸国殃民,指使生灵涂炭。
再后头的话便更难听了。
可你说他是巫蛊之术,他确实帮大昭除去了从北境跑出来的异兽;你说他使的是妖邪之法,他确实顷刻间就解决了需得五万兵马才能解决的问题;说他是山精妖怪则更是无稽之谈,他自幼在楚宅里是和楚衿一并长大的,哪有山精妖怪能安安稳稳的在寻常人家寻得庇护得活?
再说顾成歌所言他师从紫川真人,玄珏私下里也委人去彻查过此人。
大昭至东,有七镇十二村,皆知晓紫川真人和顾成歌的名讳。
都道紫川真人常救百姓出水火之中,是他们的恩人。在东碣村,更有百姓自发为紫川真人建了庙宇,可谓神迹有目共睹。
这样一位人人称赞的大善人,顾成歌作为他唯一的闭门弟子,品性又能差到哪儿去?
故而面对朝臣的无端揣测,玄珏沉声道:“无论如何,他先除异兽,再斩蛮夷首领,所行所举皆是为我大昭有利的善举。即便他使的是邪术又何妨?只要人心是善的,邪术也未必不能变成救人性命的仙法。这世上许多事儿咱们都没瞧过、没见过,总不能因为咱们故落寡闻,便无端指责旁人的不是吧?”
“皇上!如今这顾成歌无论为了何事肯听命于您,他即不算危险之人。可谁能担保他有这样的‘邪术’加身,来日不会动了旁的心思?
“他是怎样挥挥手就取了千里之外蛮夷首领的性命咱们都看在眼里,也正因如此,咱们才觉得心惊。皇上稍往坏处想,若来日顾成歌企图谋逆,用这邪术来对付您,他要取您的性命岂不是同今日一样易如反掌?”
“微臣建议,皇上应当即刻处死这人,永绝后患。”
当首的三朝元老振振有词的说出了这一番话,引得满朝文武百官大半都跪在了堂下,齐声道‘臣附议’。
对于他们的顾虑与议事,玄珏想也未想便给否了,“大昭从来都不是忘恩负义的孑孓之徒,国师自入朝为官,所做之事有哪一件不是促了大昭向好?要朕为了你等口中虚无缥缈的担忧就取了国师性命,那朕同暴君何异?”
“皇上”
“莫要再劝!”玄珏厉声道:“你等许多都是先帝时就在朝为官的老臣了,朕不想再从你等口中听到这些糊涂话。退朝。”
玄珏的这番话,被躲在朝阳宫侧门一角的顾成歌听了个真切。
他冲着玄珏拂袖离去的背影会心一笑。
楚衿寻得这样一个夫君,自己还有什么可不放心的呢?
得此君子为夫,又是全天下最富贵之人,生活无忧无虑,幸福美满,一切都好。
带着满心对楚衿的祝福,顾成歌离了帝苑城,往钱庄去将黄金兑成了银票,又将之前赵似锦给予他的那十万两白银的银票一并取出,往昭都西面的小西山上去了。
小西山半山腰处有一户人家,住在破旧的茅草屋里,用的是窝头糠菜,穿的是蓑衣斗篷,打眼望过去,如寻常农户家没什么区别。
顾成歌行至门前,门口站着的老妪向他招了招手,热情道:“贵人来了。”
老妪将他迎进了屋,屋里坐着老中青三名男子,正围坐一团品茗闲话。
见顾成歌来,三人交谈声止,老翁抬首看他,抚着胡须道:“紫川真人去了,老夫还以为见不到贵人了。”
顾成歌对着老翁十分恭敬,“龙翁一家是大昭最有能耐的寻龙好手,不寻您,晚辈还能去寻何人?”
龙翁用他那干瘪的声音笑着,“你来寻老夫,老夫便要做你的生意吗?”
“晚辈不知龙翁何意?”
“不知?”龙翁的笑戛然而止,阴沉着脸睇着顾成歌,“一个能亲手害死自己师尊性命的人,老夫为何要帮他?”他顺手抄起手边的拐杖,用力朝顾成歌小腿肚子挥去。
他挥拐的速度极快,几乎是须臾间,拐杖已经打在了顾成歌的腿上。
他吃痛弯了膝,但却并没有跪下。
龙翁指着他骂道:“老夫和紫川真人是故交!你可知在你害死他之前,他还拿了钱银来委托老夫为你寻龙胆延命?你这王八蛋怎忍心偷了他保命的龙胆据为己有?紫川养育你十几载,待你如亲生子一般疼爱,你怎忍心!?”
对于为何要将师尊害死,顾成歌懒得去跟龙翁解释。
他恭敬的神态也敛了起来,肃声道:“龙翁开个价吧。”
“开价?你当老夫是什么!?便是多少银子,老夫也不”
“十万白银。”
顾成歌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将龙翁毫无转圜余地的狠话给击溃了。
他默声须臾,看了一眼龙婆,又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孙,试探道:“你个穷酸户,哪儿来的十万白银?”
顾成歌不紧不慢从怀中掏出银票来放在了龙翁面,“万利商号的银票龙翁认得,不会有假。”
龙翁拿着银票,余下一家三口围了上来仔仔细细的瞧了个清楚,生怕顾成歌诓骗他们。
顾成歌道:“若是有假,下山一验便知,你们不做事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