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用了些糕点果腹,天色也渐渐暗下来。
玲珑捡了些枯枝拢在一处生了火,将铜炉架在火堆上面烧了一壶沸水,一半兑了凉水用来伺候楚衿洗漱,一半则用来沏茶吃水。
冷宫是帝苑城阴气、寒气最重的地方,枯枝多半都浸了水汽,好容易点着,烟气也黑滚浓密,呛人的紧。等玲珑做好了这些,自己活被熏成了个花猫,脸上尽挂着污渍。
她端着热水本要替楚衿洗漱,楚衿却拿起了沾水的方巾替她擦起了脸来,“论年纪你还比我小些,懂得照顾我,怎不懂照顾自己?”
玲珑含羞笑了笑,由着楚衿将她脸上的污渍抹去。
夜深,窗外有夜枭鸣个不停。那声音仿佛暗夜里的幽魅般诡异,听得人汗毛直立浑身不自在。
玲珑多添了一盏烛,坐在榻上心神不宁道:“小姐,您说这冷宫里不会真的有脏东西吧”
楚衿笑,“再脏的东西,原也脏不过人心。”她翻身从榻上起来,穿好了鞋袜披上了外衣似要出门。
玲珑喊她,“小姐,外头乌漆墨黑的,您要去作甚知会奴婢一声,奴婢帮您。”
“我去如厕你如何能帮?”楚衿掩唇一笑,推门去了。
再回来时,她怀里抱了许多瓷碗,玲珑赶忙下榻帮她一把手,“小姐从哪里取了这么些碗碟回来?”一璧说着,一璧将碗碟放在桌上归置起来。
楚衿不语,拿起两个瓷碗朝着房门内向的空地用力摔碎,瓷片碎了一地,玲珑骇然,“呀!小姐这是做什么,仔细伤着。”说罢蹲下身子就准备收拾狼藉。
楚衿拉了她一把,摇头道:“不必收拾,我是故意的。”说着又取了个碟子,朝着同样的方向摔去。
在门前摔了七八个碗碟,余下的又被楚衿全数都摔在了菱窗下。
玲珑看着这本就鞠洽的房间更美多少可落脚之地了,急得手足无措,“小姐这是什么意思呀?这满地的瓷片,咱们入夜想要如厕都成了难事。”
楚衿浅笑颔首,“那么旁人要想神不知鬼不觉的进来,就成了更难的事儿。”
玲珑这才恍然大悟,惊叹了一声,道:“小姐是怕有人要暗害您?”
“帝苑城里的牛鬼蛇神多了,不长个心眼连只怕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楚衿从妆台屉子里取出了一个精致的脂粉盒,将里头茉莉白色的水粉都倒在了门前和菱窗下的瓷片上,“若是起夜小心些,别踩在瓷片上伤着自己。”
“小姐往瓷片上倒些水粉是什么道理?”
“那不是水粉。”楚衿冷笑,“那是蝎毒散,见血封喉,中者活不过半个时辰,毒性仅次于毒中之王的血顶红。”
不止如此,离宫时吩咐玲珑带了两把开刃的锋利匕首,此刻也被楚衿取出来放在两人的枕头底下。
事实证明,楚衿这样谨慎并非杞人忧天。
次日一早,玲珑先于楚衿起身,她一下榻就尖叫出声,用力推搡着尚在睡梦中的楚衿,指着地上的瓷器碎片道:“小姐您瞧,那上头有血迹。”
楚衿侧身懒懒望了一眼,那抹殷红血迹聚在了菱窗下的碎片上。
入睡前楚衿特意嘱咐玲珑将菱窗留一条缝即可,可如今大敞着的菱窗分明是在告诉她,昨日夜里当真有人潜入了房中。
她清浅一笑,合了目继续睡去,口中闲闲吩咐玲珑道:“等下生火烧水的时候,烧一块核桃酥给那个倒霉之人吧。算是尽了咱们的一份心意。”
楚衿口中念道的那倒霉之人,如今正躺在撷芳宫的偏殿里口吐白沫。
茹妃一直问莲儿他这是怎么了,莲儿也被那内监的模样吓坏了,“娘娘,要不咱们去请太医来瞧瞧吧”
“你疯了!?”茹妃怒喝一声,胸前的伤口也被牵得生疼。
她蹙眉,艰难抬手在莲儿胳膊上掐了一下,“糊涂东西!你叫太医来,太医要问他足底的伤是从何处来的咱们要怎么说?贱人入了冷宫是不假,可皇上并未下旨处死她。即便是谋害冷宫废妃那也是掉脑袋的大罪,你替本宫认下吗?”
“那那他怎么办?”
茹妃远远儿瞥了那内监一眼,肃声吩咐道:“瞧着也活不了多久了,拿枕头将人闷死,抬出去就说暴毙了个宫人。”
莲儿懦懦颔首,又问:“她在冷宫里都有这样大的本事,娘娘,咱们还要不要”
“她不死,本宫这口气此生都咽不下去。”茹妃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被纱布紧紧缠着的乳,它曾经是那样的坚挺(赶走河蟹)傲人,可如今呢?
一马平川,如履平地。
她眼中有泪光闪烁,双手不禁握拳,皓齿几近咬碎。
另一头,在冷宫了取了早膳的玲珑在用银针一一试探过无毒后欣喜若狂,“小姐!今儿个送来的是包子,无毒且还是热腾腾的!”
她取了一个大些的递给楚衿,自己则拿了小的那个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
刚吃两口,见她一脸为难将包子吐了出来。
楚衿心下一紧,忙问:“怎么了?可是不妥?”
“奇怪”玲珑念道了一句,将她吐在地上的那一小块包子捡了起来,见里头却包着一个小纸团。
楚衿将纸团拿了过来,展开后见其上歪歪扭扭写了几个字‘衿儿放心,日后你的吃食都由昭纯宫负责做了给你送来。一切珍重。’
是张妃。
她也不知跟谁学了写字,写的这样难看。
楚衿心底发暖,脸上漾起了笑意,那热腾腾的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