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称楚衿为楚氏并非没有来由。
玄珏废了她的后位将她打入冷宫,虽说如今从冷宫里将她赦了出来,但到底也没有个明确的说法,是要继续给她后位,还是旁的位份。
又或者如同昭宗帝的嘉妃一样,废了位份只做庶人,但因诞育皇长子有功,就以庶人的位份留侍宫闱负责照顾皇长子。
萧慎妃更早与楚衿入宫,与她相处了整整五年,都是摸透了对方性子的人。
萧慎妃一早就料到楚衿此番回了宫必不会与自己好颜相待,与其自己姿态放低求她宽恕,还不如趁着她还未起势就将她的势头彻底打压下去。
楚衿听了她这样的称呼倒也没说什么,反倒是张妃气闷道:“你称皇后娘娘为什么?”
“皇后娘娘?”萧慎妃掩唇讪笑,“在哪儿?本宫怎没瞧见?”她的目光环视了正殿一圈,终落在楚衿身上,微微沉吟,“可说的是太子生母?她是废后,皇上并未复了她的位份,从冷宫里放出来也是没名没分的,要本宫称她皇后?可不是拂了皇上的面子?”
“你”张妃还欲与她争辩,楚衿却拉了她一般浅笑着摇头,各自落座堂下。
萧慎妃只当自己气势上胜了楚衿,神情愈发恣肆。
她细着嗓子,发出一把娇俏如露珠的声音,脆生生道:“楚氏,你如今从冷宫里出来了,就更该安分守己,明白自己的本分,不要再做些出格之事。”
楚衿尚未开口,又听茹妃在一旁阴阳怪气道:“你如今没有位份,连那些个官女子也比不上,瞧你这一身装扮华丽,多少有些不相宜。莲儿,去替本宫扒下楚氏的一身华服。”
那莲儿是个识趣的,滞在原地迟迟不肯挪步。
楚衿的眼中蕴有深不见底的寒意,淡淡道:“茹妃身子可好了?”她看一眼茹妃胸前的一马平川,笑得粲然,“昔日本宫替你除了负累,如今见茹妃一身轻松,可该好生谢谢本宫了。”
此乃茹妃心头之恨,楚衿将这话说出口,纵然满座的嫔妃无一因此话生笑,她也觉得有人在暗搓搓憋着对她的讽意,不觉羞的面红。
“你这贱人!”她起身走到楚衿身旁抬手就要打下去,可不等她下手,楚衿的巴掌已经贴在了她脸上,“本宫耍狠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学了多少皮毛斤两的东西就敢在本宫面前卖弄?皇上如今是没复本宫的位份,可本宫的儿子是太子,太子便是来日的皇帝。你今日敢扒本宫的衣裳,不怕来日太子登基扒了你的皮吗?”
茹妃色厉内荏,果不其然被楚衿的话给唬住了。
萧慎妃倒是寻出了她话里的错漏,肃声道:“楚氏,你话里的意思是在盼着皇上早些死吗?不想你在冷宫里住了那般久,嘴上还是这般不懂分寸。”
“本宫可没说那样大不敬的话。萧慎妃可别什么屎盆子都往本宫头上扣。”楚衿眯着眼睛看她,戏谑道:“倒是满座的嫔妃都听得清楚真切,宫里忌讳个‘死’字,你却将皇上和那不吉利的字连到一起宣之于口,到底是何人嘴上没有分寸,大伙儿都看清楚听明白了。”
再未探明玄珏虚实前,萧慎妃是不敢彻底与楚衿闹翻脸的。倘若她摇身一变又成了皇后,那自己可还有好日子过?她不欲将风波挑起,便悻悻道:“你嘴皮子厉害,本宫不与你争辩。今儿个请安也无甚要事,本宫乏了,你等且散了吧。”
众人起身福礼,楚衿定声道:“且慢,本宫还要向萧慎妃要一个人。”
“要人?”萧慎妃挑眉一笑,看了一眼立在殿门外畏畏缩缩的三福,道:“是要将那没根的东西要回去伺候你?”说着摇头,“那可不成,那人是皇上拨来伺候本宫的,是皇恩赏赐,本宫怎能”
“萧慎妃没糊涂的话,可该记得三福从前是贴身伺候在本宫身旁的掌事太监吧?”
“那又如何?”萧慎妃呛声道:“你也会说是从前。如今本宫用他用顺手了,岂有你说要人本宫就要放人的道理?”
楚衿走近萧慎妃几步,低眉看一眼她还未显怀的小腹,唇角含笑道:“萧慎妃心中记恨着从前本宫令三福责打过你,如今你一朝翻身,只想尽报了前仇,所以对三福百般凌辱来满足自己的私欲。你留他在你宫中,并非是要让他伺候你,对不对?”
萧慎妃毫无顾忌地瞧着楚衿,脆生生道:“那又如何?”
楚衿摇了摇头,鬓边的青玉簪上明珠濯濯瑟动,如娇蕊一般,“没什么,本宫实在佩服萧慎妃你的胆识。”
萧慎妃眼中闪过一丝一缕,“你此话何意?”
“三福是伺候本宫的,自然对本宫衷心。本宫也知道萧慎妃心里打得是什么主意。如今太子位虽然已定,可你这一胎若是生下个皇子,你为人母又是皇上新宠,哪里有不为自己孩子挣个前程的道理?你要挣前程,就会想法子害本宫,害本宫的孩子。”说到这儿,见萧慎妃急着摇头否认,楚衿连忙道:“你认与不认不重要,重要的是在本宫心中就是这般想你的。本宫觉得你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就是个什么样的人,你辩也没用。”
她伸手欲触摸萧慎妃的小腹,却吓得萧慎妃向后一个趔趄,扶住了椅把儿才勉强立住身,“你想做什么?”
楚衿口中轻啧两声,道:“本宫不过是想摸一摸你腹中胎儿你便吓成这样,如此你还敢留着三福在你宫中伺候?且不说本宫如今从冷宫里出来了,三福一心追随本宫会不会对你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