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接下来的发展方向与潇潇同玄玢所预料的没错。
穷途末路的玄珏果然打起了张太后和楚衿的主意。
他命人将张太后和楚衿押来朝阳宫,但楚衿又不是个傻子哪儿能等他来抓?
等侍卫先后入了仙寿宫与撷芳宫后,张太后与楚衿早已不见了踪影,连同伺候她们的宫人也似在宫中凭空消失了一般杳无音讯。
玄珏下旨兵卫、内监彻彻底底、里里外外的将帝苑城翻个遍,誓要将她二人寻出来。
于是东西六宫各处都布满了侍卫的身影,他们如蝗虫过境一般,将东西六宫翻成了一片狼藉。
但偌大的帝苑城,想要找到两个人谈何容易?
便说青竹、玲珑她们这些奴婢好了。
帝苑城在册伺候的奴婢共计三千三百名,她们乔装打扮一番混迹在宫女堆里,纵是拿着画像挨个寻找,至少也得三四日才能将人寻出。
更不用提那两千一百名身高、相貌、体型与服侍都大同小异的内监了。
动乱发生的伊始,张太后和楚衿各自收到了玄玢与潇潇的来信,她二人早做部署,在安顿好了身边宫人后,一并寻一隐秘处躲了起来。
原先张太后想拉着楚衿躲入仙寿宫的地窖中去,但那地方虽然隐秘,可难免宫中有宫人知晓,一旦被玄珏发现,出入口仅此一条,连退路都没有。
后来再三考量,楚衿便同张太后藏进了冷宫里去。
一来她从前在这地界住过,熟悉里头错综复杂的环境。
二来玄珏如何也不会料到她二人会纡尊降贵躲在冷宫里受苦。
冷宫林林总总十数间破败的房屋都并非是藏身的好去处,楚衿知道冷宫西面的一口井已经枯了,于是便携张太后来了此处。
她捡了许多枯枝白败叶丢入其中,将井底垫起距离地面近些的位置。
她与张太后下入井中,又取了许枯叶用针线缝制在了一处,嘱咐张太后道:“若是来人了,咱们便将这枯叶顶在头顶,那些侍卫不会详查冷宫,这水井瞧一眼枯了他们也不会存疑。如此,咱们便能躲过这一劫。等挨到张妃姐姐他们入了宫,咱们便能脱困。”
张太后浅浅颔首,她灰蒙蒙的眸子里尽是惆怅与无奈,“哀家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却要像躲着魔鬼一样躲着自己的亲生儿子。”
楚衿没有说话,只将干粮递给了张太后。
张太后摆摆手拒绝了她,将头倚在井壁上,抬头望着雾蒙蒙的天。
这一日,二人可清楚的听见冷宫外面的哄闹声,却始终无人入冷宫查探。
到了后半夜,长街上的动静弱了下来,楚衿紧绷的神经才略略松弛些,“太后,他们今夜怕是不会再寻下去了。您安心睡一觉,嫔妾守着就成。”
张太后神情麻木,怔怔点了点头,一双眸子却仍瞪得浑圆,无神地望着布满青苔的井壁。
楚衿明白张太后心里的苦,她并未开口用苍白的言语去劝慰,她只是攥紧了她的手,给予她触手可及的温暖。
然而是夜,天公并不作美。
子时过后,密集在空中的云承载不住水汽的重量,化作冰雪飞扬落下。
雪花绒绒落在楚衿与张太后的额顶,被二人的体温烘烤成了冰寒的水,一滴一滴渗入额发中缓缓落下。
楚衿将自己的氅衣脱下披在张太后身上,自己只穿着单薄的素衣抱臂瑟缩在一旁。
张太后凝她一眼,将氅衣从身上取下来裹在楚衿身上,道:“哀家不冷。你向来畏寒,仔细别伤着身子。”
楚衿笑笑,将那氅衣又再度披在了张太后身前,见她还欲推让,用力将氅衣按在她身上,“嫔妾不冷,太后要是冻坏了,可是嫔妾的罪过了。”
不冷?
她发红的鼻尖与鼻下不住冒出了雾气早已将她出卖了个清透。
只是张太后也没再推搡了,她往楚衿身旁挪一挪,与她依偎在一处,将氅衣披在二人身前,“如此,谁也不用受冻。”
面对她突如其来的亲昵举动,楚衿显得有些不适应。
她抿了抿唇,目光一偏偷瞄了张太后一眼,才见她的目光正也飘忽在自己身上。
楚衿很快敛了目光,张太后则笑道:“丫头,你很恨哀家吧?”
楚衿用力摇头,“太后何出此言,嫔妾”
“哀家要听你说实话。”
楚衿被她截断了话,沉默了须臾后点了点头,“恨谈不上,从前是有那么一点厌烦您不过后来明白了您就是个嘴硬心软的主儿,那仅存的一点儿厌烦也就没了。”
“是吗?”张太后嗔笑一声,摇头叹道:“不瞒你说,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哀家都很讨厌你。有了你,哀家的儿子眼里就都是你,莫说旁的嫔妃,连哀家在他心里的分量也轻了些许。哀家就这么一个儿子,面对他这般突兀的转变,心里自然不是滋味。”
“可渐渐地,哀家明白了一个理。孩子大了,总有他自己的生活。他选择将你当做他的唯一,却并不影响他对哀家的爱。”
张太后苦笑着牵起了楚衿的手,“对不住。”她的声音很沉、很闷,像是极力隐忍着心底的委屈从嗓子眼里挤出了这一句,“这一句话,是哀家替他向你说的。你是个好孩子,是他配不上你。”
楚衿反握住张太后的手,目光坚定看向她,用力摇头,“不是这样的。玄珏待我极好,他从未做过对不住我的事儿。相反,是他一路护着我,宠着我,让从未当过孩童的我,体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