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的嫔妃无一人愿意留在帝苑城。
倒不是说这里的生活不体面。为女子者,有哪个对美好的情爱一事不存向往?
她们中有人入宫是为了博个前程,有人入宫是受母家胁迫,总之自己心甘情愿往帝王家这滩浑水里头蹚浑的人,可谓凤毛麟角。
离宫前夕,关贵人与闫贵人赶着入了凤鸾宫。
二人来时天刚蒙蒙亮,玄珏方去上朝,楚衿还在榻上赖着床。
玲珑报她二人在外候着,楚衿懒懒吩咐玲珑将她二人带入内殿。
她靠在榻沿,一手抵着太阳穴,神情倦怠看着二人,“今儿是你们离宫的日子,还来寻本宫作甚?”
关贵人挤出一丝尴尬的笑意,道:“嫔妾与闫贵人昨夜忙活了一宿,为皇后娘娘备下了此物,还望娘娘笑纳。”
闫贵人双手捧着一方手帕奉于顶,玲珑从她手中将那手帕取了过来承给楚衿。
楚衿瞧了一眼手帕上的绣案,绣的是她与玄珏,二人身着常服,执手同游御花园。
不过针脚很粗,打眼一瞧就知是赶工做出来的。
闫贵人道:“嫔妾与关贵人祝皇上与皇后娘娘百年好合,永结同心。也实在感谢皇后娘娘肯赐嫔妾一个新生的机会。”
楚衿看着那绣样,无声笑道:“这样蹩脚的东西也敢拿来送给本宫。可见关贵人和闫贵人丝毫未将本宫放在心上呐。”
她这话吓得二人跪地叩首,面对如此举动,楚衿霎时笑出了声。
“本宫与你们玩笑呢,瞧你们吓得。”她吩咐玲珑将二人搀扶起来,定声道:“你二人心思不算坏,此番离宫,还望你们能心中秉承着善念,莫要再做出什么不体面的事儿来。本宫寻得了如意郎君,也盼着你们能寻得。”
二人心中梗着的大石头这才落地,红着眼眶忍泪谢过了楚衿恩泽。
楚衿目送她们离了凤鸾宫,心底感触良多,执手玲珑叹道:“如今这后宫安静了,我心里也觉得空落落的。”
玲珑笑道:“有奴婢和皇上陪着小姐呢,定不会让小姐觉得无聊。她们在宫里日日惹得小姐闹心,走了才安生。”她凑到楚衿耳畔,低声嘀咕着,“听三福说,皇上一早就吩咐刘奇去将空置下来的东六宫都下了钥,还命刘奇将钥匙给丢了。皇上这是再不打算启开六宫的门,只专心待小姐一人呢。”
楚衿莞尔,“是专心待我,也是一门心思的省了大钱了。”
说罢,主仆二人相视一笑,暖了清晨的日光。
三日后,乃为龙母诞辰。
因张太后的缘由,宫中一直都有为龙母庆诞的习俗。只是今年这龙母诞显得格外声势浩大。
往年不过是张太后提一些贡品往神仙殿去,供奉叩拜了龙母像,并斋戒一日,这诞辰便算完了。
可今年,早在前几日,帝苑城就已经开始忙碌起来。
皇城里里外外皆披红挂彩,大红灯笼与寿烛更是添满了长街甬道,可谓是比年节还要热闹。
饶是如此还不够,张太后还下旨在昭都最繁华的地段修建一处龙母庙,以供百姓跪拜祈福。
想来也知,那龙母乃是玄珏的亲生母亲。
他得了自己的身世又未曾与生母相认,在民间替生母大操大办一场寿诞,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儿。
可后来三福传到楚衿耳中的话,却令她咋舌。
“娘娘,这些都不是皇上的旨意,是太后吩咐内务府的奴才安排下去的。”
“太后?”楚衿想了想,便参透了其中的关要。
张太后如此做,多半都是为着玄珏着想。
玄珏至孝,怕大操大办此事伤了张太后的心,故而自龙母诞前几日起,他便鲜少提及此事。
都说知子莫若母,他不说,张太后又怎会揣测不出他的心思?
张太后更在桐花台设宴,便邀朝臣一并庆贺龙母诞辰。
列席之上,玄珏与张太后过酒三盏,言语间句句没有感谢的言辞,可千言万语,尽在眼波与酒水里。
有朝臣道:“近年来大昭风调雨顺,海难更是无一例。有出海捕鱼之人遇着了险事,渔船都打翻了,可人却能安然无恙的在海面上漂浮了两日竟漂回了渔村,当真乃奇事。可见我大昭得龙母庇佑,是为吉事。”
说罢,邀群臣共举杯,敬供奉于殿中的龙母像一杯。
玄珏看着那龙母像一时出了神,他拉着楚衿的手在她耳边小声呢喃道:“衿儿,你说龙母当真长这模样吗?”
楚衿看着那尊比观音像更和善可亲的纯金铸就龙母像,浅笑道:“你自己的母亲你来问我可是稀罕事了。其实你如今已然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东海离着大昭也不远,你若想,回去看一眼也不是难事。”
玄珏默声须臾,摇了摇头,“朕方知道身世的时候却有如此想过,可如今却不想了。朕不愿让母后伤心,也不愿让母后多想。”他看着将栾宇抱在怀中正瞧着歌舞表演的张太后,扬起唇角继续道:“这一世,朕只是慕容玄珏。是大昭太后张氏的亲生骨肉。母后养育朕二十余载,恩情无以为报。只能盼着母后长命百岁,朕常伴她身旁就好。”
楚衿目不转睛地盯着玄珏,只觉得他在说这些话的时候,身上好似有光。
他便是这样一个人,这也正是令楚衿痴迷他的地方。
放眼天下,这般至纯至孝之人再难寻。
额虽然他好像也不能算是个人。
她举杯,冲玄珏使了个眼色。
玄珏会意,同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