菱枝正取了从太医院得来的蜂王浆花膏给李贵人涂抹在脸上的红印上,那东西深黄色,又浓稠的紧,看着实在不怎么美观。
待她涂抹好了,李贵人举着烛火对镜自照,眉头霎时皱了起来,“你这给我脸上抹的是屎吗?”
菱枝一时尴尬,连声道:“太医院的太医说了,这蜂王浆花膏淡化瘢印是有奇效的,瞧着是不美观了点,但味道却好闻的紧。小主您便忍一忍,日的脸上的红印下去了,皮肤嫩的和剥了皮的鸡蛋一样,皇上还能不喜欢吗?”
李贵人偷摸一笑,细细打量着自己的黛眉杏眼,高鼻巧口,问道:“你瞧着我和西偏殿那个贱人谁生得好看?”
她这问题让菱枝如何回答?总不能说是楚衿比她好看,然后讨一顿打吧?
她也只得连声拍马屁道:“那自然是小主好看了,楚贵人哪儿能跟您比呀。”
“那皇上为什么偏对她那般宠着?是恋丑吗。”李贵人将铜镜扣在桌子上,不自禁往西偏殿的方向瞥了一眼。
嗯?是谁在那儿跪着呢?
庭院光线幽暗,瞧的不太真切,李贵人便吩咐菱枝道:“你去瞧瞧,谁在庭院里罚跪着?可是贱人房中的婢子受了责罚。”
菱枝诺声应下,出门探了一圈很快回来喜滋滋的报道:“回小主的话,是楚贵人。”
“她?”李贵人心里盘算了须臾,问道:“她夜半儿在那老榕树底下跪着作甚?”
菱枝道:“莫不是莫不是在拜狐仙吧?奴婢从前听说,弯月日于榕树下跪拜,是玄家请狐仙的门道呢。”
“好啊!果然是个狐媚子!偏生使着下作手段,难怪皇上被她迷得七荤八素的。”
李贵人口中虽这般骂着,但却对菱枝口中这拜狐仙之事感了兴趣。
她楚衿不过生得姿色平平,与自己相比那还是差了一截子的。她一入宫就能得了皇上青睐,多半便是那狐仙起了作用。
她能拜,自己怎就拜不得?
于是李贵人便一直候着,只等楚衿歇下了,才蹑手蹑脚的走到西偏殿庭院前的榕树下,学起楚衿的模样跪在地上。
“这狐仙怎么拜?”李贵人向一旁站着的菱枝问道。
菱枝也稀里糊涂的,便道:“都是仙家,奴婢估摸着和拜菩萨没什么区别。”
于是李贵人便三叩首,口中念念有词道:“狐仙娘娘保佑信女一朝夺得帝宠,叱咤后宫,非得得了妃位乃至贵妃才算是风光透了。若是遂了信女的愿,信女愿取烧鸡一只来祭拜娘娘”
菱枝听着李贵人碎碎念着,心里犯起了嘀咕。
这成了妃位一月里的月例银子少说也有一千两了,便只给狐仙一只鸡?
这般抠抠搜搜的,能成事吗?
别说这李贵人虽然扣门,但是架不住人家诚意十足呀。
她对着榕树底下连连叩首,没几下便将地面磕了个坑出来。
玲珑新埋下的楚衿生母的骨灰就在这下头,新土本就松软,被她这么磕头祭拜的,能不翻出来吗?
李贵人乍看到土里迈着个锦盒,欣喜的还以为是狐仙显灵了赐予了她什么稀罕宝贝,连忙叫菱枝将那盒子给挖出来。
等菱枝将盒子递给李贵人的时候,她手一没拿稳,便将盒子摔在了地上。
那骨灰,也洋洋洒洒的洒了一地。
“呸呸呸”李贵人吃了一嘴的骨灰,一边朝骨灰里啐着涂抹,一边拍打着身上的浮灰,蹙眉道:“什么呀?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一不留神动静大了,惊着了才睡下还未睡沉的楚衿。
她连忙出门去瞧生了何事,却见李贵人半蹲在地上,满嘴的骨灰沫子,大半骨灰都洒在了地上,看得都呆了眼。
她这是什么癖好?大半夜的跑出来吃骨灰????
楚衿上前一把将李贵人推到了地上,低俯下身来忙将母亲的骨灰重新收纳回盒子里。
奈何天公不作美,一阵狂风乍然而起,吹得骨灰随风飘扬,尽数散了去。
李贵人还站在一旁阴阳怪气嘲讽道:“什么呀?也不知道你给自己殿门前埋得是些什么邪门玩意儿”
楚衿恶狠狠的瞪了李贵人一眼,并没有和她起争执,而是将能仅存下自己能护住的骨灰放回了锦盒,抱着回了房。
她将骨灰放在桌上,双膝遽然砸地磕了十数记响头,再起身时,已然泪流满面。
“母亲,女儿无用,连您的最后一点念想,女儿也护不住。”
而这锦盒,她便决议放在房间里妥帖收着,于是取了个更小的盒子,将那可怜到只剩下一点的骨灰倒了进去,放在衣柜最里头的一层,用衣服压着盖好。
自入宫以来,李贵人常寻楚衿的麻烦,可奈何她是个没脑子的,每每寻事都先自己讨了没趣,楚衿也压根没将她放在眼里。
可这一次,她竟将母亲的骨灰扬了去,这和将死人挫骨扬灰了有什么分别?
楚衿再对她留不得半分好性子,于是便动了杀意。
第二日一早,楚衿洗漱完了在庭院内呼吸新鲜空气时,正巧碰见了同在庭院内闲步的李贵人。
她脸上仍涂着蜂王浆花膏,像是bia了一脸的屎。
她没好气瞪了楚衿一眼,继续走着自己的路,楚衿则高声呼道:“姐姐这是才用完早膳吧?”
“你什么意思?”
楚衿笑着指了指李贵人的脸颊,道:“瞧姐姐吃饭吃得急,倒是吃了自己一脸呢。”
李贵人摸了摸脸上的蜂王浆花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