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瞪了楚衿一眼,泠然道:“昨儿个夜里你未用膳吧。”
楚衿道:“国丧大事,女儿忧心忡忡,食难下咽。”
“是吗?”林氏绕着楚衿走了半圈,定定立在她身后阴阳怪气道:“倒看不出你还是个心怀天下的主儿,盼着你这份家国情怀再足一些,食难下咽的日子再多一些,你这条命,便也能活得更长久一些。”
说完这话,听得她冷笑了两声,便行的远了。
楚衿明白林氏的心思,林氏也丝毫不惧楚衿知晓自己要投毒暗害她。
打这日后,楚衿在府上的日常吃食便开始自己动手,再不敢假手于人。
克元六十四年四月初八,昭纯帝慕容克薨,年八十三。
七日后,太子慕容玄珏登基时,皇长子慕容玄琛与皇三子慕容玄琰挑兵起义,内自勾结领侍卫内大臣恪敏、羽林卫副总领卓布汗攻入皇城,以慕容玄珏德不配位、伪造先皇遗诏为由,逼迫慕容玄珏交出传国玉玺退位让贤。
然其二人诡谲心思一早为慕容玄珏所洞悉,征南将军楚怀山及九门提督百里震远一早重兵埋伏于帝苑城,下钥宫门,瓮中捉鳖,一举捉拿反贼问罪。
克元六十四年七月二十四,皇长子与皇三子溃不成军,乃被生擒。
祸首领侍卫内大臣恪敏与羽林卫副总领卓布汗被判凌迟极刑处死。
谋逆皇子生母淑妃与贤妃为张皇后一道懿旨,废为庶人,赐饮鸩赴死。
克元六十四年八月初一,皇五子慕容玄珏以太子位继承大统,次年改国号为丰元,世称昭丰帝。
奉生母张皇后为皇太后,加号纯德。
余下先帝遗妃,正三品以下随葬帝陵,正三品以上奉为太妃、太嫔,留于宫中颐养天年。
丰元元年一月,加封楚怀山为正一品领侍卫内大臣,百里震远为正一品掌銮仪卫事大臣。
天下易主,楚家一跃成了大昭的肱股之臣,一时名声大噪。
因慕容玄珏登基前尚未成婚,宫中后位虚悬,而这后位,多半也是要落在楚家和百里家身上去。
百里震远独女百里淑嬅与慕容玄珏年龄相当,论容貌才情那是在昭都里出了名的。
林氏知晓楚玥得了这样一个竞争对手,本安放在腹中的心又悬了起来。
临近选秀还有三月,林氏寻了宫中资历最深的嬷嬷来教习着楚玥规矩礼仪,势要在选秀初见时艳压百里淑嬅,一举夺得后位。
玄珏与楚玥本就是旧日相识,楚玥倾心于他,而玄珏也并未拒绝,面上逢迎着与她相处着。
在楚怀山与林氏眼中,他二人是情投意合的一对璧人。
可唯有楚玥自己心里明镜似的,玄珏待她不过是寻常兄妹之情,遑论男女欢好?
到了选秀前这一日,楚玥心情愈发忐忑,惴惴不安难以成眠。
于宅中庭院内闲步时,瞧遇见一熟悉的身影跪拜于庭院中,双手合十虔诚拜下,前额磕在生硬的土地上,发出的‘砰砰’声于静夜里格外刺耳。
楚玥远远打量着举止奇怪的楚衿,刚想上前寻她晦气,却听她道:“信女楚衿祈愿神佛庇佑,吾妹楚玥此番入宫选秀,定能讨得一好位份,所愿必所得。若楚玥可心想事成,信女愿折寿十年以报神恩。”
楚玥一字一句听得真切,竟脑中一时空白愣在了原地。
她那般相待楚衿,如今她却还肯为自己思虑至此,倒令楚玥觉得存了半分的羞愧。
她立在楚衿身后不当心闹出了动静,楚衿旋即警觉回首:“谁在那儿?”
目光与楚玥对上的一瞬,不觉惊异道:“二小姐?明日是您选秀的大日子,您怎在这儿”
“睡不着,便出来走动走动。”楚玥收敛了以往对着楚衿的戾色,走到她身边儿轻描淡写说了句:“夜里寒凉,别跪着了。”
楚衿起身掸去身上浮灰,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她凑到楚玥身边,轻声道:“二小姐安心,以您的姿色同与皇上的旧日交情,明日,定能心想事成。”
楚玥喟叹一声,道:“但愿吧。”
又闲话了片刻,见天色见晚,楚衿便将楚玥送回了房,于她房中短暂逗留了片刻,同她宽心。
楚玥虽打从心底里不待见她这个长姐,但今日她为自己宽心的话,却是句句都说在了理上。
一来二去的,紧张的心绪自也缓和许多,夜里便得以安枕。
第二日一早,楚怀山与林氏亲送楚玥入了顺畅门,眼见她和一众秀女入了帝苑城后才忐忑离去。
到了夜里,人还未回来,宫里的旨意倒先传来。
因初定了位份,圣旨还未拟定下来,公公徒手而来,待府上主子都集齐了,才朗声道:“楚大人有荣了,皇上对二小姐颇为另眼,着仰承皇太后懿命,册为从一品丽妃。册封礼便定在了下月十六,丽妃娘娘正往府里赶着,楚大人且准备着接驾吧。此番选秀,除却皇后外,便数丽妃娘娘位份最为尊贵了。”
听得丽妃二字,楚怀山与林氏脸色登时沉了下来。
可在御前的人面前,到底也得顾及规矩,遂齐齐下跪谢主隆恩,又命家丁取了钱银来给公公添利。
公公舔着笑脸收下银两,林氏则问道:“谁家册了皇后?”
“哎呦,百里家可风光了”公公话说一半,见楚怀山隐有怒意,便默声退下了。
正殿死寂一般的沉默,楚衿劝慰二老道:“父亲、母亲,丽妃也好,终究是从一品的位份,与皇后也只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