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度折返回凤鸾宫的玄珏,正见证着宫里上演的一出好戏。
此时的皇后已然酒劲全散,她端坐于上首位,堂下跪了一众宫人。
此间有御膳房的掌事、昭纯宫的洒扫宫女与张妃的贴身婢女莞羽。
玄珏见皇后正在于诸人问话,免了大伙儿的请安,兀自行至皇后身旁坐下,听她能盘问出些什么。
皇后依次问道:“你为御膳房的掌事,食材的记载你这儿是有录册的。本宫且问你,这些时日,何人来你这儿取过虾子粉?”
御膳房掌事近乎是想也未想便答道:“昭纯宫楚贵人身旁的玲珑来御膳房领用过虾子粉,余下便再无旁人了。”
“哦?你如何记得这般清楚?”
“只因夏日各宫主子开灶的极少,唯有昭纯宫日日开灶,所以奴才记得清楚。”
皇后淡然颔首,又将目光凝向昭纯宫的洒扫宫女,“你是在昭纯宫殿外伺候的,近来瞧着宫里可有异像?”
那宫女吓得直哆嗦,头也不敢抬回着皇后的话,“回皇后娘娘,楚贵人日日做了新鲜的吃食送去正殿里同张妃娘娘一同食用,二人常笑语嫣然,瞧着瞧着十分投机。”
皇后又向莞羽问道:“你是贴身伺候张妃的,楚贵人明知张妃对虾子粉过敏,何以还要叫奴仆去御膳房领用了虾子粉?”
莞羽道:“楚贵人也是前两日才知晓的此事。也是楚贵人一片好心,日日做了可口的吃食来与我家娘娘一同用着。奴婢记着前几日楚贵人房中的玲珑姑娘做了一道翡翠虾仁,我家娘娘对虾仁、虾子一味过敏用不得,这才告诉了楚贵人这事儿。”
“哦?”皇后扬眉一笑,意味深长道:“那可真是巧了。这楚贵人前脚知晓了张妃的忌口,后脚张妃便在本宫的千秋宴上险些丢了性命去。倒是要人不得不多想啊”
她有意将脏水往楚衿身上泼,从前受了楚衿气的刘答应与楚答应自也不甘安分,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便在堂下聒噪了起来。
“后妃入宫忌口都是报给御膳房的,御膳房的主管要好生保护着后妃的这些,难免被意图不轨之人知晓了,在这上头做文章戕害之。故而张妃娘娘的隐疾咱们都是不知道的,偏她楚贵人知道了,张妃娘娘的吃食里便被人落了虾子粉。啧啧,想想也是可以得紧。”
“正是说呢。细想想,楚贵人宴上的位置是碍着张妃娘娘坐的,那虾子粉轻巧便携,抖一抖落入吃食中,汤汤水水的混在一并也不易察觉。”萧答应说着口中‘嘶’了一声,倒吸一口凉气连连摇头,“果真是人不可貌相,瞧着楚贵人平日一副与世无争的模样,没承想对着日日同屋而居的姐妹,也能下次毒手”
她二人这话像是坐实了楚衿的罪过,连着新入宫的辰嫔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也想卖给皇后一个人情,故插话道:“嫔妾方才好像瞧见席间的时候,那楚贵人一个劲的往张妃娘娘桌上凑。原先以为是二人同住之情金兰情深,现下看着倒觉得可疑。张妃娘娘身子骨健壮,夏日里更是畏热易落汗,楚贵人这么贴着张妃娘娘,也不觉着闷热得紧吗?若是要往张妃娘娘吃食里下了不干不净的东西,方才便是最好的时机了。”
余下的陈答应向来是个畏首畏尾的性子,自是不敢多插嘴一句,免得惹祸上身。
而贤妃亦是不加置喙,皇后问及,她只道:“臣妾不胜酒力,方才敬酒皇后娘娘后便有些酒大了,脑子懵懵的,什么也未瞧见。不过臣妾虽然不甚了解楚贵人的性子,但总觉得,她不止于此。且若是她给张妃姐姐下了虾子粉,那么她自己又如何会误食了茉莉花粉险些犯了哮症呢?这哮症发作起来,可是能要人命的。”
“这才显得她于此事无干,好将自己撇的干干净净。”皇后截住了贤妃的话,面色阴沉道:“今日事,楚贵人嫌疑最甚,实在是不得不详查一番。皇上觉得呢?”
玄珏平视着身旁的皇后,良久才问道:“动机为何?”
“动机?”皇后冷笑一声,低垂眉眼略有神殇道:“昔日丽妃毒害臣妾,又有什么动机?她楚家出来的人,保不齐天生便生了一刻害人之心。”
玄珏短吁一口气,摇头道:“朕记得,张妃入宫甚少与人亲近。除却楚衿外,她不与人交好,也不与人交恶,是不是?”他略顿一顿,指节在桌面上叩击两下,“除了皇后同她吵过架,她说了不该说的话,惹得你下不了台面。”
皇后的神情是不可置信的惊异,她瞪大了眼睛,嘴唇微微张合,“皇上是怀疑臣妾?臣妾”
“皇后喜食蟹粉酥,只是今年临海多难,蟹粉少产,多用虾子粉替换。你宫中如今的那些蟹粉酥,尽是由虾子粉做出来的。皇后如何能说,合宫只有楚贵人来取过虾子粉?”玄珏声音清冷平和,仿佛是在同皇后话着家常,听在皇后耳畔,却夹杂着透骨的寒意。
与皇后说完这话,玄珏随手抄起案上的木台便向堂下跪着的御膳房掌事砸去,“说,当真只有楚贵人来取过虾子粉吗?”
那御膳房的掌事被当头砸出了一个浑圆的包来,吓得说话都带了哭腔,“皇后娘娘宫中的青黛姑姑是也有取过,只是只是”
“混账东西!”玄珏怒而拍案,骂道:“方才你口口声声说只有昭纯宫日日开灶,只有楚贵人宫里的人来取过虾子粉,如今骤然改口,孑孓小人,反复无常,此等品性也配为一房掌事!?来人呐,将他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