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上他本来是一个侍奉地方神祗的牧师,所以这个人也被部分教团唾弃为:“背弃誓言的黑尔加”。虽然这妄加的罪名已经在事实上得到平反,但仍至今未有人正式向他表达过歉意,这一称号也被有意无意地沿用了下来。
所以在更早的几十年前,《婚戒》的作者将牢笼和炉床设置在心内海中,未必是一种有意设计的方法。更有可能是当时的巫师们并未意识到,平静的心内海表演之下,还潜藏着更为暗流汹涌的深海。
而这一深邃的部分,已经不再位于人体以太之中,所以不会时刻造成灵素排异的负担。
同时它们也不再拥有物质界的方位坐标。所以将监牢建在那里,几乎就等同于将之藏在了另一个世界中。
那么哪怕是一号先生,也将无法再观测监牢的存在,就像他无法看见别人内心的冲动和情感一样。
但是老实说,虽然这一切听起来都很美妙,但柯林还是被季丽安的想法吓了一跳。
“可那一部分已经是,我真正意义上的内心了吧……”
除了特定的问题,柯林做事的风格一直偏向谨慎,所以此时他不禁有些犹豫。
在那种地方关进去一个魔鬼,不会导致人格剧变一类的问题么。
到了那种地步,我还会是我吗?
“你好像误会了什么,其实本来就会有一些寄生灵生活在那种层面的。”
有了初步的想法后,季丽安就拿笔在纸张上改良起了《奴隶之王的婚戒》中对监牢的设计。实际上需要修改的地方并不多。
“只要心之壳有裂隙,寄生灵的侵入就无法避免。或良性或恶性,每个人都多少地被影响着,只是自己察觉不到罢了。”
柯林想起来,“霍斯特”就是因为感染了风魔才导致他感受不到愧疚。而这显然不只是发生在心内海表面的问题。
但那如果继续将风魔关押在意识深海中,“霍斯特”的寄生灵感染问题还会得到恢复吗?
“虽然被叫做寄生灵,但大部分就和你的肠道菌群差不多。”
季丽安又划掉了纸上的一些线条,重新连接那些复杂的线路。她的口中继续说道:“而且实际上对它们来说,什么心内海和意识深海,也根本就没有区别。”
“本人看不到自己的意识深海,只因为视点的角度问题罢了,那是对你自己而言的盲区。只要让它们突破了心之壳,就随时可以把你的‘里面’翻个底朝天。”
“所以不管是关在了心内海,还是更深的地方……其实没什么……差异。”
一边说着,她渐渐地停顿了下来,就像所有的思维都集中到了什么难题上面,一时没法分心说话。
足足沉默了几分钟后,季丽安不满地将手中的稿纸揉成一团,丢在了桌子底下。
然后忍不住用手帕捂住嘴,耸动着肩膀闷闷咳嗽起来。
等到柯林投去询问的视线时,季丽安已经将手扶在额头上说:
“没事。”
“只是,弄不太明白炉床部分的原理……”
柯林释然,其实这也算不上什么意外。
《婚戒》的作者在序言中,也将它描述为令人困惑了数千年的部分:“炉床的奥秘”。
但柯林还是忍不住心想:原来你也会有这种时候。
季丽安的手心抵在额间,上下轻轻揉搓着,额前几簇淡金色的发丝从她紧握的指缝间跃出,就像某种丝绒被抓住了一样:
“……我是不是该去剪头发了。”她低声说起了毫不相干的话。
她似乎总是觉得头发会干扰思考。
就在柯林一时摸不着头脑,甚至以为计划或许要泡汤时,季丽安抬起头又若有所思地说:
“这些年我们到底看了多少材料?”
“只能说很多,很多。”柯林说。
详细的数目,也许只能打开暗房数一数那叠纸山。
虽然柯林带给季丽安的材料都是经过有意筛选的,但长年累月下来,也变成了一个非常夸张的数字。
而且毫无疑问,她从每一份材料中可以挖掘的信息,还要远远超过柯林自己。
因为天份和努力,季丽安的学识或许已经不逊于神学院中的讲师。
而论驳杂程度,也许还要超过其中大部分。
“但是它却不属于我知道的任何一种体系。”季丽安喃喃自语地说:
原来是感到了挫败吗。
“为什么你能确定,它真的会生效?”季丽安转过头有些不可思议地问。
在她眼中,这种东西应该根本不会起什么作用才对。
于是柯林向她转达了在地下酒吧里曾经遭遇的一切。
巫师“霍斯特”,确实在以炉床驾驭魔鬼作战。
季丽安再次陷入痛苦的纠结,那副样子简直就像是连世界观都被动摇了一样。
“也许作者主观上没有这种意图。”季丽安继续蹂躏着头发说:
“但是仍有一小部分,可以看出镜像的痕迹,它们是被不自觉地运用起来的。”
“所以我只能改动这一小块……理论上,应该也可以让炉床移动到深意识深海。”
季丽安重新全盘思考着,似乎才慢慢找回了一点信心。
“抛开那一团莫名其妙的东西不管,整个力量的循环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其实你已经很了不起了……为了不感受到残酷的对比,柯林一般刻意不会去想有些问题。
比如,要是让他自己来看那个炉床的设计,那就完全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