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先约好的会面地点,是由卢卡提议,并为双方所接受的。
位置选在了“大老板”马里齐奥名下的一处剧院。在他的地盘上,任何辛西里集团都不敢动刀动枪,自然就成了最佳会谈场所。
柯林刚从卢卡的车上下来,第一眼就看到那幢高达三十余米,占地数千平米的单体建筑。对于大多数居民仍是贫民的南施塔德来说,简直像一头史前巨兽。
华丽的纵向招牌上,点缀着细密的灯泡在时时闪烁。旧城区那些保守的安赫人恐怕会觉得它们太招摇。所以这幢建筑就应该属于辛西里社区,毫无遮掩地展露出声色场所应有的放浪。
这处产业,被马里齐奥亲自命名为“拿勒之家”。走进正厅,视线所及的一切装饰物,都有意迎合着人们对古代拿勒的种种幻想:贝壳般翻卷的柱头,立在角落的古典甲胄,还有将不同石料切割为破碎几何再无缝拼贴的墙面。处处都还算得上考究,却又总让人觉得哪里有些不伦不类。
大概是因为,如果是真正的古代拿勒人,永远不会把这些东西装饰在轻浮的娱乐场所里。
今晚只有三人前来赴会,柯林,一号先生,卢卡。卢卡仍没有带切斯塔洛家族的手下。
开电梯的男孩戴着一顶鸭舌帽,提醒客人们不要把手放在操作杆上。接着拉上了栅栏折叠门。摁下操作杆,电梯在发出哐镗一声后缓缓上升,让柯林想起前世的升降货梯。
电梯来到三层,拉开栅栏门走出,从回廊上就能看到剧场舞台前仍拉着幕布。一会将要上演的,多半又是什么下流或滑稽的节目。
柯林他们走进了一个包房,正对着门的,是一处朝剧院大厅悬空的小看台。因为卢卡出手从来不大方,所以包房面积有限。但也没人在意这些,只要能遮蔽别人的视线,隔绝他们谈话的声音就好。
三人等待了一会,在剧院的节目开始之前,包房外传来了敲门声。
柯林过去开门。站在回廊上的来访者,身材相当高大,看起来五十多岁,头发却仍是浓密的褐色。穿着丝质的黄衬衫,身后还跟着一个帮他拿外衣的人。
他对柯林微微颌首:“我是来带朱莉欧回去的人。”
想必他就是“二号先生”。柯林有些意外,因为他给人的印象和一号截然不同。
乔凡尼没有出面,看来二号先生对于自己,或是对马里齐奥地盘的安全度很有信心。
二号先生走进房间,看到朱莉欧没有在场,也未对此表现出什么不满。他站着对柯林三人微微行礼说:
“你们可以称我为:阿雷西欧。请别见笑,这是我为自己起的名字。”
“阿雷西欧……我记得你是,跟在奈维欧身边的那个助手。”卢卡喝了一口冰水,回忆着说。
“没错,我的另一个身份是:卡佩罗的守灯人。抛头露面的守灯人并不常见,我属于少有的例外。”
“堕落不堪……”一号先生低声念说。
柯林有些好奇,是什么让几天前还说着要肃清的一号先生,这时却选择只在口头进行谴责。
“你就是新到任的守灯人吗……”阿雷西欧打量着一号先生:“想必你已经知道了我的苦衷。另外,作为早三十年来到这座城市的人,让我给你一点建议吧:一件能带来便利的小事,先给自己起个名字怎么样?”
“守灯人不需要名字。”一号先生说:“名字只会引出渴望,让人看不清灯火。”
“没错,但也很麻烦不是吗?这里可不比辛西里。要么,你也可以像卡鲁索家的那位一样,自欺欺人地给自己起上几百个名字。但总归有比没有要好。”
一号先生不理会他的建议,阿雷西欧也没有坚持什么。他朝向柯林和卢卡:
“先容我表达歉意,如果不是处在这个特殊时节,事情本不会绕这么一个大弯,害得两位都染上肮脏的东西。”
“只要问题能解决,一切都还好说。”卢卡说:“因为目前为止还没有死人——除了仓库赌场里被你自己害死的怪物。这点无论对你还是对我来说,都算是幸运。”
“只要处于非应激状态,蜂群性卡氏弧菌就完全无害,哪怕在血液中也是如此,神奇而完美的共生。”阿雷西欧说。
“问题是那一晚,确实有东西让它们应激了。”柯林说:“‘开关’到底是什么?如果你想保护朱莉欧,应该不至于放一个随时可能失控的‘保镖’在她身边吧。”
阿雷西欧深深地盯着柯林看了一会。
“看来你已经对它们有了相当的了解。没错,可靠的‘开关’是存在的。卡氏弧菌会在特定条件下集体进入应激状态,这也是‘蜂群性’这一描述的来源。”
“虽然在我之前,没人知道其中的具体机制。”
“黑纹银鲛的群落中,在一定数量比例下会产生特殊个体。平时很难区分,我用了两年时间才得到一尾,它体内的共生菌已经发生规律性的分化,在职能上出现改变。”
“黑纹银鲛和卡氏弧菌之间会演化出这种共生关系,终归是为了适应与灵性生物的生态竞争,黑纹银鲛的策略是利用共生菌对血脉力量进行透支。但如果常年处于透支状态,种群恐怕很快就会走向自我灭绝。”
“所以这些分化菌群的作用,就是对灵素的变化产生应激,释放信息素,使得其他共生菌进入或退出分泌特殊物质的临时状态。”
“是不是觉得和守灯人很像?这也是